发现的伤痕越多，楚亦衡就越是心痛，话音也随之颤抖：

“疼的话就咬我，我，本皮糙肉厚，不怕疼……是我来晚了，我太迟钝，我……”

“不疼。”苏默用力张开口，尝试安慰楚团究”形亦衡，“别担心，我的痛觉比较迟钝。”

这句话反倒让楚亦衡更心疼了，紧紧握着苏默的手，恨不得替他分担实播痛苦。几名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快步跑来，小心翼翼地把苏默抬上担架，推进救护车。

一名护士走到楚亦衡面前，、问：

“病人家属？”

“对。”

“跟车。”

得到了允许，楚亦衡三步两步飞上救护车，回到离苏默最近的位置。

仓库里的持刀黑衣人已全部镇压，正逐一被警察押入警车。而罪魁祸首却依旧泰然自若，踏着华美的高跟鞋走到带队的警察面前，昂起脖颈，张开涂满口红的双唇说了几句话。

那名警察听完后，转身挥手示意，其他警察纷纷向后撤一步，给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让出一条通路。女人迈开大步，神气十足地从所有警察眼前走过，在途径救护车门前时，她微微挑眉，勾起唇角，竟露出一个慈母般的温和笑容：

“我亲爱的儿子，记得经常回家看看妈妈。”

楚亦衡眸色阴沉，闭口不作回应，只是警惕地瞪视着她。女人却对此并不在意，微笑着扬长而去。

救护车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部的一切干扰。楚亦权.衡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苏默身上。苏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胸口的起伏也微弱了些许。楚亦衡如遭重击，急忙问医生：

“他“本请节伤势怎样？”

“目前可见的只有擦伤和轻，人微撞伤，具体情况需回院检查。”医生回答，而后迅速对护士道，“病人疑似昏迷，尝试唤醒。”

护士轻拍苏默的脸颊，呼唤苏默的名字。很快，那双闭合的眼眸再度睁开，深黑的瞳孔渐渐恢复明亮。楚亦衡赶忙凑近，抓住苏默的手指，放到手心里，轻轻揉捏，同时不停和苏默说话，帮助他保持清醒。

半夜的道路畅通无阻。几分钟后，救护车抵达医院，医护人员把苏默推进检查室，要求楚亦衡在外安静等待。楚亦衡闭紧了嘴，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强迫自己保持安静，两条腿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在走廊里急躁地踱着步子。

大约半小时后，检查室门开，苏默被推了出来。楚亦衡立刻蹿到病床前，边观察苏默的模样边询问医生。

“基本没事，有局部轻度擦伤，已上药包扎；有一点胃肠不适，应该是因为受了惊吓，回去你给他熬一碗粥喝，要白米粥，不加杂粮。”

医生递给楚亦衡一摞单子，耐心地叮嘱着。

“拿着单子去交费，交完取药就可以回家了，时间不早，让病人早点休息。”

医生雷厉风行，讲完话就急急忙忙地跑去查看下一位病人，不再关注苏默。

这说明苏默并无大碍。楚亦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悬着中权的一块石头终于平稳落地。交费取药后，他打电话叫来一辆车，带苏默回家。

苏默已基本恢复行动能力，但因为手指上缠着纱布，开门和吃饭等动作仍需楚亦衡帮助。楚亦衡按医生的指示熬好米粥，盛到碗里，舀起一勺，吹到合适的温度，再递到苏默的嘴边，用，人瓷勺轻触那微微泛白的唇瓣。

这一次苏默没有拒绝楚亦衡喂饭，而是顺从地张开双唇，缓慢吃下勺子里的粥，而后似是还有些留恋米粥的味道，不自觉地伸出舌尖，悄悄地舔了一下瓷勺的边沿。

楚亦衡顿时心花怒放，喂饭的动作更是热情耐心。两个人一人喂一人吃本侵，碗里的粥很快就见了底。楚亦衡快速收拾餐具并洗碗，然后回到卧室，见卧室吊灯已熄灭，只留一盏暖黄色的夜灯。床上的人已经盖上被子，安然入睡。

往常这时，楚亦衡也该换睡衣上床，钻进被窝里，将心爱之人拥入怀中，一同进入梦乡。今天他却只是默默地站在门口，用视线描摹着苏默的模样，片刻，转身欲离开。

“你要走？”

这道声音微弱而缥缈，若非听者集中注意力，或许根本听不到。而楚亦衡的精力大部分都倾注在苏默的身上，在听见第一个音节时，他就倏地停住了脚步，转而迅速走回床边，俯身半蹲，向苏默解释：

“还有件事，需要尽快办，我明早就回来。二十四小时内附近都有持枪警察在巡逻，你安心睡。”

“嗯。”苏默阖上低垂的眼睑，翻过身去，背对着楚亦衡，不发一言。楚亦衡知道苏默不高兴，但这件事他必须立刻就去做，否则等到警察撤离后，苏默有可能再度遭遇危险。

他满怀歉意地吻了吻苏默的额头，用力地拥抱了一下那微颤着的身体，而后起身，毅然决然地走出这个家，前往无边的夜色之中。

漆黑的轿车缓缓开动，驶上空旷而寂静的高速路。凛冽的寒风在车窗外呼啸，裹挟着刺骨的冷意渗入肌肤，令肌肉与骨骼为之战栗。

楚亦衡面色阴沉，边开车边思考具体对策。

与苏默，”现的养父母不同，真正的幕后黑手不论是权势还是魄力都近乎无懈可击。法律与道德都无法动摇她分毫，摇尾乞怜只会招来更严酷的打击。在与她相处的二十四年来，楚亦衡从未战胜过她。

但这次，楚亦衡不想再退让，也不能退让，唯独苏默，是他无论如何都下决心要保护好的人。就算倾尽一切，他也要强行阻止她伤害苏默。

第51章

瞳孔中的微光渐渐熄灭，直到被一片冰冷的黑暗所覆盖。漆黑的轿车在夜幕的掩护下驶下高速，开往某个偏僻小路上的一个隐蔽的地点。

车灯熄灭，片刻后再次亮起。楚亦衡将刚拿到的一份文件和一台平板电脑塞进大衣里，重新拧动钥匙开车，幽暗的眸色愈发深重。

道旁的路灯飞速掠过，很快，车辆驶入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别墅区。天蒙蒙亮，熟悉的街道与建筑映入眼帘，一段段并不美好的回忆随之浮现在脑海里。

高中毕业后，楚亦衡被母亲带到这座城市读大学。母亲不允许他住校，，止无要求他每天必须回家，派司机接送他去游泳馆训练，训练后便马不停蹄地送他去学校上课。

当时楚亦衡每天的一举一动，都必须遵从母亲的指示。后来楚亦衡打伤司机，搬起石头砸烂那辆价值百万的豪车，才勉强赢得了自由行动的权利。

然而即便如此，母亲对他的苛责与掌控也未曾减少。只要他稍一不顺母亲的意，就会招来一整天的体罚与辱骂，与无时无刻的精神折磨。二十岁的某一天清晨，他举着一把刀冲进母亲的卧室，大喊要先杀了她再自杀。

自此，楚亦衡终于得以从母亲身边搬离。这四年来，也许是由于憎恨，也许是由于畏惧，他从未回到过这里。而如今，他带着至关重要的目的与势在必得的决心，再度踏入这个久违的“家”。

门铃鸣响三声后，门锁便“咔哒”一下打开，一位身着制服的家政工作人员走上前来，笑着迎楚亦衡进门。楚亦衡礼貌道谢，却并未理会脱衣换鞋的要求，直接踩着皮鞋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起居室。

果不其然，母亲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闯入，已然换好一套崭新的礼服，坐在起居室正式个虚转中央等待。

长长的礼裙飘在奢华的沙发上，衬得端坐着的人高贵优雅，精致的妆容点缀在那张仿佛永远不会变老的面孔上，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她愈发美丽动人。至于不久前脸上被苏默啐出的那一片脏污，似乎连一点痕迹都未能留下。

“小衡，欢迎回家。”温婉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柔和的目光与一条向他伸来的手臂，“奔波了一整晚，想必已经饿了。早饭想吃什么？妈妈亲手给你做。”

楚亦衡却冷眼瞪视着面前的母亲，直接开口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