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这么久,来吃点东西。”楚亦衡把餐盒放到床头柜上,打开盖子,让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队里的厨师虽然脾气差,手艺倒是一顶一的好。今天早上我特地嘱咐他按你的口味多做一份。尝一口,你肯定喜欢。”

而苏默却好似看不见也听不见,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楚亦衡又招呼了几句,见苏默还是没反应,就干脆将他抱起,让他倚靠着文载情究床头坐起身。

热气腾腾的饭菜被端到苏默面前,却仍然无法将他从这离魂般的状态唤回。楚亦衡向来耐心不多,几次好言好语无果后,就直接拿起勺子盛.、起一块青菜,尝试把菜喂进苏默的嘴里。

死水般的眼眸猛地一颤,苏默终于动了起来,全身都痉挛似的剧烈发抖。紧接着,一股大力倏地将楚亦衡推开,饭菜混杂着胃液被吐在了地上。

也许是因为这两天基本上没吃过东西,苏默只能一次次地干呕着,似是要将五脏六腑一并吐出来。楚亦衡感觉心脏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急忙跑回苏默身边,把人搂在怀里,来回抚摸肩膀与后背,轻声安慰。

“药……”怀中人脸色惨白,声音微弱,“胃药,奥美拉唑,在药柜……”

楚亦衡二话不说,像火箭一样冲到药柜前,找出写着那四个字的药盒,再从饮水机里接来半杯水,递到苏默嘴边。

苏默喝了水吃了药,就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入了睡。楚亦衡不敢再叫醒苏默,从厨房找来一块抹布,简单擦了擦床边和地面后,就拿起餐盒走了出去。

他用筷子搅了搅嫩绿的菠菜和暗红的胡萝卜,而后三口两口把一整盒饭菜塞进自己嘴里,连沾在边缘的米粒也不放过。吃完以后,他在心里总结:饿了太久的人确实不能吃带油的东西。

但是人不吃饭就会饿死。于是楚亦衡走进厨房,打开橱柜搜寻清淡的食材。然而苏默的厨房就像苏默本人一样干净又空荡,除了地柜里的米面和冰箱里的一些速冻食品以外,没有其他任何能吃的东西。

楚亦衡无奈,只好舀出半碗米倒进锅里,再加一些水,之后又从冰箱冷冻层翻出一袋绿豆,泡了一会后加入锅内,准备给苏默熬一碗绿豆粥。

熬的过程顺顺利利,只不过把粥盛出来的时候他不得已皱了眉。不知是因为火太大还是时间太久,绿豆和大米都被熬得稀稀烂烂。

楚亦衡生来就是家里的“大少爷”,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能把粥煮熟已经算是他最精湛的厨艺。他轻叹一口气,从餐具架上拿起一把干净的瓷勺,放进碗里,再把碗端进卧室,放到苏默面前:

“这次你自己慢慢吃,我不多管。”

不出意料,床上人依旧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楚亦衡走出卧室,关门,假装对苏默的死活毫不在意,却又悄悄倚在门板上,专心致志的听着卧室里的每一丝细微的声响。

遗憾的是,里面从始至终,都只有一片死寂。一小时后,楚亦衡终于按捺不住,再次推开门走进了这个应当独属于苏默的私人空间。

房间内的情况和一小时前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只是床头那一碗粥的上方没了热气。苏默不吃,不喝,也不动,连胸口处的起伏都已变得微乎其微。

楚亦衡走到床边,再三确认床上人还有呼吸,而后凝视着苏默漂亮却苍白的面庞,半晌,摇摇头离开了卧室。

对于这样的苏默,他毫无办法。假如苏默打他骂他砸他,他可以轻易地将那副瘦削式x任播的身躯牢牢压制住。但现在苏默不反抗,甚至不说话,这让空有力量的他手足无措。

楚亦衡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苏默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明、,,明上一秒还气势汹汹地要将他千刀万剐,下一秒就突然瘫在床上不动,像是被恶鬼抽干了灵魂。

十二年前的苏默会笑,会哭,会拥抱他,会将那一点点对于“喜欢”的期许与渴望倾注在他的身上。

如今苏默虽已回到他的身边,却宛若一具尸骸,仿佛所有的感情,不论是喜欢还是厌恶,都已随着那双眼睑的闭合而灰飞烟灭。

第32章

苏事属的,默死了。

这时楚亦衡才真正意识到,十二年前的苏默早就死了,死在他的记忆里,就如同在苏默看来,十二年前的他也早已死去。

拳头在t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握紧。

然而楚亦衡并不打算像苏默一样,用一些暧昧的回忆与硅胶娃娃那种可笑的东西来填补这份空虚。他既然找到了苏默,就要把这个人抱进怀里,攥进手心里,揉入骨血之中,再也不放开。

于是楚亦衡就站在卧室门外,默默地守在苏默身边,将自己和苏默一起囚禁在这个狭小而压抑的二人世界里。时间好似凝固在了这一刻,第二天、第三天,屋内人都没有丝毫变化。

楚t。亦衡毫不犹豫,给教练打电话连请了三天假。到了第四天早晨,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楚亦衡瞥到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脸色骤然冰冷。

“喂,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我什么事?”一顿噼头盖脸的痛骂从电话里传来,“我今天打电话问教练,教练说你又请假了。请这么多天假干什么去了?今年市里的国家队推荐名额已经内定给你了,你自己上点心!”

“不需要,国无文,我已经拒绝了。”楚亦衡冷冷道。

“拒绝?”电话里的声音骤然尖锐,“我花那么多钱请客吃饭打通关系,你一句‘拒绝’就让这些都打水漂?”

楚亦衡反倒笑出了声:

“别总是把我当狗养。没有转载t你和你那些下作手段,我能活得更好。”

“臭小子!皮又痒痒了是不是?信传虚不信我现在就过去抽你两巴掌……”

接下来便是一段不堪入耳的辱骂。楚亦衡直接挂断,让电话另一边的人闭嘴。但他还是迅速换好衣服穿好鞋,准备去游泳队露个面。至少暂时,他还不想彻底惹怒那个疯女人。

临走时,楚亦衡还不忘用保温杯盛上一杯温水,再从零食柜里找出一些口感较软的面包和蛋糕,一起放到苏默床边的矮柜上。

出门后,楚亦衡反锁了房屋的正门转载t,目的是避免家里被陌生人敲开门,或者苏默趁他不在时逃跑。虽然苏默大概率连床都不会下,但小概率事件并非完全不会发生。

半小时后,他就开车抵达体育馆。t.这段时间是休赛期,教练不要求所有人每天进行高强度训练。楚亦衡到队里跟教练打了个招呼,做完日常基础训练后就匆匆回到了苏默的家。

然而这时屋内的情形似乎稍稍有了变化,他打开卧室的门一看,发现床上那个载苍白的人已然不见踪影。

他心里一沉,急忙到各处搜寻,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苏默。苏默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窗外,漆黑的眸子里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一旁的书桌上放着还剩半杯水的保温杯,桌下的垃圾桶里有已被撕开的零食包装袋苏默终于不再绝食,愿意吃些东西了。楚亦衡仿佛被一阵巨大的惊喜砸中,快步跑到苏默身边,想要将苏默拥入怀中。

而当他瞥到窗体.外的景象时,伸出的手臂倏地僵在了半空中。苏默的视线延伸之处,赫然摆着一个等身硅胶娃娃。

硅胶娃娃是几日前被楚亦衡扔到门外灌木丛里的,经历了几日风吹雨打,已经变得又脏又破。苏默却如获珍宝,迷恋般地凝望着它,好似在看着一位久经离别后终于失而复得的初恋情人。

刹那间,楚亦衡如坠冰窟,同时熊熊怒火“轰隆”一下在胸腔里炸开,焚得四肢百骸都痛彻骨髓。他猛地把苏默拽进怀里播t载人,掐住那纯白而略显纤细的脖颈,钳制下颌,强迫苏默看向他。

“我在这里。”满含怒意的声音中却带了一丝崩溃般的颤抖,“苏默,你的楚亦衡在这里。”

只可惜,那双盈溢着爱恋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未曾聚焦在他的身上,被强行扭转方向后便悄然阖上,即便遭到威逼利诱,还是再也没有睁开。

楚亦衡只能紧紧地抱着这具身躯,疯狂地用肌肤,勿相贴处的柔软与温暖证明着苏默的存在。

但怀中传来的触感愈是真实,面前这个名为“苏默”的人就愈是缥缈,仿佛被他拥t。抱着的“苏默”早已不再是真正的苏默,而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