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1)

秦苒嘎嘣嘎嘣,清脆地咀嚼苹果,目不转睛地盯着二姨动作,感觉比春晚还好看。

*

辞旧夜,温柏义食不知味。

温爸温妈、岳父岳母不停问他,尔惜为什么不一起回来吃饭?

岳父怒斥尔惜越来越任性了,年夜饭都不回来吃,温妈怪温柏义,肯定是你哪里惹尔惜生气了。

温柏义的咽喉几乎挤不出成形的句子,马虎眼都打不出来,半碗汤下肚,终于放下了筷子,选择了出去。

他没有去巷子的平房,那附近多是租户,年三十宛如末日,站在城市中心的四合院,一呼一吸都能听见回声。

沿街一路开,冷风灌进车里,渺无人烟,灯火萧条,城市枯荣像一个玩笑,最热闹的节日,最落漠的街头,满是赛博的讽刺味道。

他拐进熟悉的小区,开进最里面一栋,很巧,尔惜的车在。

温柏义犹豫了一下,停进车位,熄了火。

*

月如银弓,悬在窗边。

客厅黑灯瞎火,卧室门底缝里透出光来。

温柏义将钥匙丢进门口的置物盘,打开冰箱,取出瓶矿泉水。这水还是他出国前买了放进去的,现在还是这几瓶。

薛尔惜的生活自理能力差到发指,他要是去洗手间,百分九十的可能,那里堆了一堆衣物。

脚步声响起。

“我在收拾东西了,这是你家的房子。”尔惜穿了件吊带,额角挂着汗,累得像在做运动。“我继续住着也不像话。”尤其在闹了他的生活后,再和他生活共享,实在有些厚颜。

温柏义继续喝水,没有说话。

“过年民政局休息,你急的话等他们上班了办完再走,不急的话等回国了办。”她跟着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反正我不急。”

“好。”

薛尔惜等了一会,温柏义一直没说话,她主动挑开话题,问他,“是不是很讨厌我,很后悔娶了我这样的人?”

老式厨房,天花板低,温柏义仰起头,长长出了口气,仿佛顶板就压在自己脸上。

那一世纪长的叹气出完,尔惜也没等到半个音符,她自己率先笑出声来,“我跟你异位而处,我也会讨厌我,恨不得民政局能值夜班,连夜把证扯了。”

“没有。”

尔惜问:“她很漂亮吧。”

温柏义沉默。

“卫校老师,天天跟小姑娘相处,讲话应该也很温柔吧。”说着,她自我肯定猜测,“当然,我处理过的离婚案件,小三都不怎么漂亮,甚至长得大跌眼镜,但温柔这个属性倒是蛮统一的。”他们男人就是这样,家有悍妻,出门总要寻个温柔乡平衡一下。

温柏义目光一凛:“薛尔惜。”

她提起气,等他说话,心想,他们终于要放下情绪好好聊一次了。

“她不是小三。”温柏义不耐烦地大灌了口水,来不及完全咽下,嘴巴湿漉漉一张一合,水线从嘴角滑至喉结,“我希望你以后不要用这个词!”50、11

薛尔惜噎住, 苦笑道,“她就这么好?”

作为发妻,听见这样的话无疑是受伤的。

“闹成这样, 也没法说好聚好散,但看在我除了这件事没有哪里对不起你的份上,尔惜……别搞她……”他难得凌厉,搬出情分,字里行间全是对对方的维护。

温柏义知道尔惜看过信, 秦苒的身份已经无可隐瞒。如果她想要曝光,秦苒将处于极其被动的地位。她将从地下无辜的受害者变成风口浪尖的“施害者”。

“我没想搞她, ”她哭了一晚, 兀自静坐,和王之涣这个死没良心的聊到凌晨,好歹缓过震惊, “我要是说, 我对这个人好奇,你会跟我好好说吗?”

自认稳定的婚姻, 倾覆也就在一念之间, 可见婚姻这东西,自我感觉是多么虚无。很多因出轨而离婚的女性当事人都会非常愤怒地将婚姻崩溃归因至“女小三”身上,她也有过疑惑, 不应该先责问男方吗?可临到自己头上, 第一反应也不外乎如此。因为她们认为对自己、对丈夫、对婚姻十足了解, 那么情绪风口, 只能直指不了解的那一方, 继以问责。

“不会。”温柏义并不想与她聊秦苒。

“那我问你, 如果没有她, 你会跟我离婚吗?”她苦涩地耸肩,“就算是我先行背叛。”她想问,如果没有这个女人,她是否有过挽回的机会。

出轨和离婚之间,别说等号,约等号都没有,能让温柏义一意孤行选择离婚,那个女人一定很特别。

温柏义不作这种假设,避而不答,“我把机票改签了,明天晚上走。”他的情绪与任何人都无法多呆,不如回去做实验。

“男人真是薄情,其实想想,你也不是初犯,”尔惜仰头饮尽水,怅然道,“我们最长一次不联系,就是你第二次恋爱。”失联长达两年,她当时当作没有认识过温柏义。那个女孩非常介意他有红颜知己,温柏义冷掉与尔惜的联系,为此她一度很受伤,“你每次一恋爱,我就会很碍事。”没曾想到了婚姻里,也不例外。

“我去找过你,”他暑假找尔惜道歉,可她生气到失智,经过垃圾回收车拿起塑料瓶一个接一个地往他身上丢,“然后你骂我重色轻友!”当然,她发完脾气就跑远了,根本不知道他在后面捡瓶子,向阿姨赔礼道歉。

果然,她根本不记得了,撑着头皱眉,“有吗?我不记得了。”

“薛尔惜,泼皮走的时候,你呢?你和王之涣在一起的时候,你想过我?”这是他最不想提的事情。

她低下声去,“我道歉。”她也被感情催昏神志,除了机械上班,恨不得分分秒秒与心动男嘉宾黏在一起,所有的责任、羞耻都被稀释了。

她在和温柏义相处中,习惯了做一个巨婴。也许离婚于她而言,就像结婚一样,并非大事,但人生将彻底失去温柏义,有些难以接受。

“说这些都没意义了。”温柏义说。

“沟通的过程就是意义,不需要结果来辅以意义。”尔惜深吸一口气,“每次话题一开头,你就懒得和我说话,说不过三个来回就沉默。”

当然,从温柏义视角来看,薛尔惜说话必须占据上锋,久而久之,他渐渐放弃了聊天这个环节,关于婚姻的分崩,他确实并不无辜。

他道歉,“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