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防火卷帘外传来一声异响,藏身其中的何羿第一反应是掉头就跑,可梁峻安直接说:“行了,出来吧。”

何羿方寸大乱,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站了出来,他还没能消化刚刚的巨大信息量,看着面色冷峻的梁峻安,只觉得他异常的陌生,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害怕了?”梁峻安冷冷地问。

“秦源......真的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吗?”何羿有些急切地问道。

“你只需要记住警方最后公布的结果就可以。”

“但我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害人!”何羿的语气难得的激动起来:“这件事,真的跟他有关系吗?你又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在关心谁,是秦源还是柏森?如果我说是他干的,又怎么样?你要为了柏森找他报仇吗?”

何羿站在原地,一时语塞。

“这件事比你想象的复杂,不要乱插手。”

梁峻安不欲多言,顺着何羿刚来的方向离开楼梯间。擦肩而过之时,丝丝缕缕的木香钻进鼻腔,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看着何羿身上那件明显大一个号的外套,厌恶地皱起了眉。

何羿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梁峻安早已走远了。

为这件事焦头烂额的人不止何羿一个。

公安局里,杨队正看着电脑,这一晚上熬到现在,案件几乎没有进展,他也身心俱疲。

“那两个绑匪怎么样了?”

一旁的女警回道:“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和内脏出血,刚做完急诊手术,现在麻药还没醒。”

杨队沉默地点点头,又看向审讯室里的秦源,明明单向玻璃后的秦源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可他却似有所感地朝这个方向抬了起头。他的表情依旧很镇定,甚至有几分隐隐的挑衅。

女警皱起眉头:“杨队,他唉,现在怎么办啊?”

“他咬死了我们找不到相关的证据,连教唆都认定不了,再拖也只能拖到二十四小时,”杨队眉头紧锁,叹了一口气:“...放人吧。”

秦源终于重新站在了阳光下,他刚出警察局就看了看手表,据他被抓到最终释放刚好10个小时,事情的发展跟预计差不多。现在,他要亲自去检验这个剧本的结果。

只是,他还并不知道,在更早之前,事情已经因未知的变数脱离了预想的轨道。

54是非对错

秦源刚进医院,还没来得及接近柏森的病房,就在走廊被何羿拦住了去路。

“真的是你做的?”何羿开门见山地问,他的表情异常严肃,但难以掩藏语气中的不安。

秦源当然知道何羿问的是什么,也没有装傻,说实话,他现在已经很累了,凌晨被抓捕,又跟警察斗智斗勇了半宿,他毕竟不是铁打的。

“不是。”

“你没有骗我吧”何羿明明是质问的一方,却显得比秦源还要心虚,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可又不敢相信朝夕相处甚至同床共枕的人真的有这么疯狂,竟然用如此危险和不道德的方式来报复他人,几乎是把生命当成了游戏。

秦源脑子里有很多种说辞可以掩盖这件事,何羿或许也只是需要他给出一个差不多的理由说服自己,然后他们就又可以回到之前轻松甜蜜的状态,不用背负任何的心理负担。

可是秦源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看着何羿的脸出神,beta的眼睛很亮,眼角有点下垂,鼻子嘴巴的线条有些圆钝,这种长相让他总是很直接地呈现出某种孩子才有的神情,类似于一种总是愿意美化世界的天真,和对阴谋、伤害等负面因素天然的钝感力。

秦源突然有些遏制不住的愤怒,仿佛这种简单的无辜更映衬出他的疯狂和阴暗。

他冷笑了一声,几乎是挑衅一般说道:“不是我做的。但是这一切都是我推动的,是我设局想要害他,怎么,你要告诉警察吗?”

何羿愣在原地,脸色发白,嘴唇有些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违法的,你,你怎么能害人呢?”

“为什么?”秦源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的身体紧绷着,眼中闪烁着怒火:“你在我这里就突然知道是非对错了是吗?!那个傻逼把你强奸进医院,你对他发过火吗,你有没有问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有吗?!”

何羿被他的爆发吓到,愣在原地,想要开口说什么,只觉得话在喉咙口有千斤重,直直地随着心脏往下坠去。

秦源的情绪在何羿的沉默中冷静下来,语气变得嘲讽而失望:“既然他还有有力气操你,看来伤得也不重吧。 ”

何羿在他审视的眼神中下意识抓住了外套下摆,可秦源没有再说什么。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也许从最初就应该意识到吧,自己处心积虑甚至铤而走险追求的一切,是别人轻而易举唾手可得的。天之骄子的成长经历让他一度很自信,觉得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都可以拥有,最多就是付出一些筹划和努力,可也许感情,真的是个例外。

夜晚,一家位于商业街边缘的酒馆内,昏暗灯光在低矮的空间中摇曳不定。木质的桌椅散落在各处,有些已经磨损得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和酒水宣传海报,斑驳卷边。四处弥漫着酒精气味,夹杂着各种声音,喧闹的喝酒声、哭笑声以及偶尔的争吵,构成了一种混乱而又压抑的氛围。

秦源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独自一人,显得格外孤独。他好像在思考什么,但眼神又很空洞。酒液一杯杯滑入他的口腔,浓烈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从喉咙灼烧而过。

等何羿终于费尽周折找到秦源时,他已经快要喝醉了,安静地靠在桌子上,表情变得有些空白,似乎脱离了现实的焦躁痛苦而沉浸在某种宁静愉悦中,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是对此刻短暂放松的微弱回应。

何羿没说话,默默坐在了他的旁边。过了很久,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不一样的。”

秦源没有看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拨动着玻璃杯的边缘,问:“哪里不一样?”

“他生病了,自己也无法控制。可是你是清醒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害死他,你甚至在借刀杀人,你可能会毁掉很多人的人生可是你还是做了。”

秦源的眼神变得冷漠,透露出被强行拉回现实的愤怒,“你来找我,就是因为你想明白了怎么批判我是吗?”

何羿看向他,语气恳切:“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我知道你有办法让自己无罪,可是,你至少应该知道自己在做错误的事吧?”

“所以呢?”秦源用力捏紧杯子,语气冷硬:“你想让我去给他道歉?还是直接去自首啊?”

“不是。我只是”何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道:“我想让你保证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55做得到吗

这个答案显然在秦源的预料之外,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却是在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梁峻安告诉我的。”

“哦。”秦源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又倒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