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祁南风道，边把手指伸进了他的嘴里，蹭过他的上颚，又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舌根，“你昨天反思的结果？”

“我……”莫停舟早就打好了腹稿，本来想板板正正地一条一条背给祁南风听的，但是他现在稍微一说话就会舔到祁南风的手指。这不禁让他心猿意马起来，只想快点说完，然后仔仔细细地，把祁南风的手全部舔过去才是。

他这边迟疑了一下，祁南风却立刻像医生检查一样地按下了他的舌根，莫停舟忍不住生理性干呕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含糊不清地说道：“第一条……我不应该……没有主人允许就跑出家门。”

“嗯，”祁南风用另一只手摸过他头发，“没有主人的流浪狗才会在外面乱跑，记住了吗？”

“记住了……”嘴张了太久，口水好像快要溢出来了，莫停舟下意识地想吞咽下去，祁南风却用手指抵住了他的舌头：“不要吞，让它流出来。”

虽然这么命令的是他，但他却又紧跟着评判了一句：“脏狗。”

莫停舟头皮发麻，只觉得下腹一紧。

“继续吧，”祁南风道，“还有呢？”

莫停舟觉得有点酸，但是为了祁南风满意，他还是努力把上半身挺得更直：“第二条……我不应该答应了主人戒烟，却还自己偷偷买烟抽……”

“嗯，违反我的命令是一方面，但我下这个命令主要还是因为，”祁南风虽然是让他认错，却是句句有回应，耐心地给他解释自己的想法，“你本来身体基础就差，我不希望你再这么伤害自己了，好吗？”

莫停舟怔怔地看他：“嗯……”

口水不断地滴下去，顺着他的喉咙流下，已经打湿了他的领口，但他还是有条不紊地来到下一条：“第三条……我不应该胡乱猜测主人和别人的关系……应该全心全意地相信主人……”

祁南风笑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做不到的事情别乱承诺，我知道你暂时还没办法相信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自己在那里乱想，然后把天都想塌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直接跟我说。”

说着，他把手机放到了莫停舟的眼前：“密码是我生日，你想看就看。昨天中午也是，相册里有我拍的照片，我只是花钱请莫子青协助我构思演出服缎带的编织款式而已，衣服都是挂在酒店衣架上弄的，我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你不是高级程序员吗，应该能看出来这些照片是不是真的。”

莫停舟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他本来以为今天会是多么严厉的批评惩罚，但是祁南风今天却好像是来让渡权力的。

他之前答应做狗，无非是享受交出权力换取关爱的快感，但在失去一切权力之后，他却不安地发现，他更加抓不住祁南风了：毕竟主动权在祁南风手上，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承认自己有些贪婪，既要祁南风管束他，又想限制住祁南风，可是祁南风却依然愿意满足他。今天，为了弥补他缺失的安全感，祁南风竟然把权力又交还回了过来。

“好……”莫停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下意识地缓了缓，没有忘记自己在干什么，继续说道，“第四条，我……不应该设局恐吓主人……让主人受惊……”

“应该……就这么多了……”

“你有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祁南风应了一声，抽出手指，在莫停舟的领口擦干净，“你想，上次我一早发现是你，这次最后发现也是你，那万一我下次遇到坏人，又以为是你在那边捣鬼，真的跟着别人走了怎么办？”

莫停舟定定地看着祁南风。

他知道祁南风只是在警告自己不准再犯，并不会因为这两次的事情就降低警惕，甚至反而会提高戒备心，但是他却忍不住顺着祁南风的话头设想了起来，如果祁南风真的被别人伤害了……

他在心里冷冷地想，那么那个人就可以去死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他脸上依然一副无辜的表情，只是顺从地回答道：“我再也……我尽量不会了。”

唉，祁南风看着他想，又满肚子坏水了。他边想，边把自己的手机又捡了起来，举到了莫停舟面前。

“你刚刚说，就这么多了，”祁南风眯着眼睛道，“但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又知道我和别人的对话内容的？”

莫停舟移开视线：他本来想浑水摸鱼过去的。

“我怎么说的来着，小狗要对主人完全坦诚，”祁南风站起身去拿毛巾，“你没做到，那就没意思了，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他拿过毛巾，给莫停舟擦干净嘴边的口水，顶着莫停舟可怜的眼神想：真是养了一只脾气坏得透顶的狗狗。

这么想着，他却把自己的手机塞进了莫停舟的手里。

“去升级一下吧，你的那个什么可以追踪监听的插件。”祁南风叹了口气，“我手机掉电太快了，带个大容量充电宝都不够用。”

34 爆燃（完结）

黑暗。

无边无际的，寂静的黑暗。

莫停舟隐约地感受到周围观众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甚至听到了隐隐的心脏鼓动的声音。

哒，哒，哒。

清脆的鼓棒声率先划开这片一触即破的黑暗，聚光灯随之迸射，在观众席间迷乱地旋转，随后像是受到某种号令似地向舞台中心收拢，齐齐地指向最中央，在凝聚的瞬间又轰然坍缩

光芒褪去的一刹，抓耳的前奏同时响起，乐声和观众的欢呼声立刻将在场的所有人淹没，将所有人的理智击碎，将所有人的热情点燃！

灯光再次亮起，这次是金色的灯光，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恣意地泼洒在馆内的每一寸角落，为每一张扬起的面庞镀上金灿灿的光辉。乐声逐步推进，大家的欢呼声也愈发强烈：是饮金铸酒新专的主打曲！

大屏幕亮起了，不同景别的镜头在台上来回切换，大屏幕上依次切过乐手的特写，莫停舟身边的观众忽然小声惊呼：“夹竹桃没戴面具？！”

一闪而过的画面，莫停舟并不在意，他紧盯着大屏幕，直到那个人出现，才感觉今天在自己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有了安放之处。他一眨不眨地，把那一瞬间的画面尽数刻进脑海：祁南风发丝翘起的弧度，没入领口的线条，还有那双迷人的眼睛。

“祁南风”两个似乎是结伴来观看节目的观众激动地贴在一起，“今天的妆造好漂亮！”“金色玫瑰”

莫停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想起来了，他全部想起来了。

真是奇怪，他一直以自己的记忆力为傲，可是为什么这个词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分开的两年，饮金铸酒如影随形的海报和简讯，官方和粉丝对主唱大人的爱称，把这本来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四个字烙上了痛苦的痕迹。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看到任何和祁南风相关的东西都会产生强烈的戒断反应，那种感觉比烟瘾还要难过上一百万倍，因此他逼迫自己刻意地去看，去听，直到心平如镜，直到心如死灰。

他抬起头，与屏幕里握着麦克风的祁南风远远地对视。他们分开一年，他鼓起勇气去看了饮酒铸酒的演出，却被结束后的一瞥当头泼下一盆彻骨的冷水。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觉得，可能这辈子就只能在屏幕里看见祁南风了，而那个温暖的、触手可及的祁南风，已经被别人搂入了怀里，再也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了。

他本来就觉得活着了无生趣，失去了祁南风的注视，他的一切又失去了意义他继续活着，仅仅是因为还没有死。

可是，像做梦一样，祁南风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像是往苟延残喘的火星里骤然鼓入成吨的氧气，他长久以来的压抑一瞬间爆涌而上，顺着误会的导火索，把两个人的体面烧得一干二净，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无可挽回的灰烬，祁南风却蹲下身，在灰烬里挖出了一颗金子般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