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反应很快:“不好解释的就不解释了。我们总不能一点错都不认。这样更逼近真实情况,更能获得元老们的谅解。”
司海齐纵深思虑:“一旦认错,就要背负历史的审判。一旦我们承认是误判,水白的一派就会趁机从中作梗,咄咄逼人,势必要令我付出代价。”
妻子动作温柔地揉搓男人的穴位,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海齐,政治斗争是势力对比,咱们的两个师还没有返回驻地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司海齐握紧了妻子的手,仿佛握紧自己的精神支柱,“知我者,爱岚也!”
清算会议正式召开。
一位元老清清嗓子,单刀直入:“昨夜之事动了枪,各位大概也都有耳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一位太子党附和:“我也听说有两个师调进市里了,怎么了?学生又要闹事了?”
这句话暗指隋正勋前段时间在青市被学生炮轰一事,顿时令改革派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司海齐不好再沉默下去,按照与妻子预演好的立场道:“诸位基本都听说了,昨夜发生了一些误会,这个说法是准确的,具体情况请军委的同志给大家讲一讲,我最后做补充。”
众人将目光转向心如死灰的国志才,他顶着压力起身,硬着头皮将腹稿详尽说出。
国志才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他做事水平一般,但是极擅长搅混水,将现场情况讲得天花乱坠。
“……就在那时,两架武装直升机已经在头上盘旋,全副武装的伞兵下饺子似的跳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大院围墙……先锋营的突击队员们纷纷举枪对空射击,清脆的枪声、绚丽的火蛇霎时交织在夜空之下……”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听众被他的胡搅蛮缠弄得昏头转向。国志才最后说,这件事他们也有责任,没有对情报来源及内容的真实性本身进行认真核实,没有打招呼就调兵,造成了不良影响。自己将深刻检讨。
就在大家快要绕晕过去的时候,坡子方“啪”一声将所有人震醒。他拍案而起,怒喝:“好一个做检讨,你有这个资格吗?是你签字下令调来的两个师缴了武警的枪吗?你有这个权力吗?”
刘水白坐在席位上但笑不语。
国志才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坡子方乘胜追击请即刻传唤汤鸣凤、洛建军、葛跃三人,让他们讲讲是收到了谁的命令才带兵空降于此的。
气氛剑拔弩张。
“不必了!”司海齐突然站起,朗声道,“不用请他们来作证,是我下的命令。我从未打算隐瞒,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大家不用难为那些做了具体工作的同志!”
他深沉的目光与坡子方气冲冲的目光隔空缠斗在一起,火花四溅。
隋正勋敲敲桌子,清脆的声音收拢众人的注意力。他不疾不徐地插言:“海齐同志,你既然承认下达了调兵的命令,那就请你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调兵?这样做是否违反了党和军队的规定?”
针扎似的注视一道道地刺在司海齐的身上,他回望隋正勋,解释道:“正如志才所说,有人要策划军事政变,杀害主要领导人,包括在坐的大部分同志。在这种生死关头,军委主要领导同志决定调兵进京,保卫各位在坐领导人的生命安全,这是在紧急情况下不得己采取的特殊措施。调兵之后,许多同志给我打来电话,向我保证水白与裕盛是党性很强的领导人,不会被蛊惑参与叛乱。现在看来,这件事可能没有我们原先想象的那么严重,我们的动作大了一点,给各位造成了惊扰,给社会造成了不良影响,这个责任我将深刻检讨,一并承担。”
几乎所有的与会人员都被司海齐的说法镇住了,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司海齐在情不得己的情况下做出此举情有可原。大家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坡子方、刘水白与隋正勋。
隋正勋发问:“有人要发动政变?何人?有何凭据?”
司海齐按了一下电铃,警卫局工作人员向参会人员发了一份书面材料,是一份对已逝常委白新波的监听记录,里面记录了白新波与亲信的谈话语录,涉及刘水白的部分全部用红笔勾出。
司海齐这一手转嫁矛盾玩的很顺当。
坡子方睨了老朋友一眼,刘水白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立马冷笑道:“白新波、文庆孔勾结,人尽皆知,他若想泼我脏水,我与死人如何对证?”
几名刘派人员立马附和,表示这不能直接证明刘水白有谋逆动机。
警卫局工作人员立马发放了第二份对章裕盛的监控记录文件。戴行沛趁此机会站起来痛彻心扉地说,自己收到一个关于章裕盛的举报电话,并播放了录音。
一时室内全是翻页声。章裕盛这些年勾结地方势力、大行权色交易以及计划政变的罪证全部被摆在了桌面上。如今他又恰好逃之夭夭,更加坐实了罪名。
不过在罪名书里有一条与刘水白相关的,那就是章裕盛筹谋叛乱的地点。
隋正勋笑眯眯地点出:“这处庄园我们这些老同志可都去过啊,这是当年刘老伯给自己留的清静之所啊。”
周围人恍然大悟:“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刘水白恨不得把隋正勋的嘴巴塞住,什么都可以狡辩,这件事上他确实抵赖不了。刘水白一时找不出洗脱罪名的辩词,只得先趾高气扬的叫嚣拖延时间:“我用党籍保证,我没有参与任何人策划的政变!”
司海齐幽幽地说:“水白啊,如果我认定你参加了政变,你还会呆在这里吗?你我是多年的兄弟,我如何不了解你的为人?”
“海齐说出了我的心声,”戴行沛不放过任何一个拍马屁与落井下石的机会,“你是我们的老同志,我们如何不信任你?但是有个问题请你务必告诉在座各位,章裕盛同志哪里去了?”
司海齐与他一唱一和:“若你已知他策反你、煽动你,对这种罪犯,为何不立即向中央报告?为何不协助中央逮捕他们?为何又与他一起逃跑?”
刘水白被这一群人的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司海齐与戴行沛唱二人转,隋正勋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墙头草,一会儿攻击这个,一会儿搅和那个。坡子方静观战局,随时准备抛弃他……
刘水白毕竟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的精,很快镇定下来。他知道只要抓不到章裕盛,这些东西无法给自己彻底定罪。
他开口道:“不瞒各位,这座庄园确实是我父亲的老院子,但是诸位也知道,自从父亲蒙冤仙去,人老多情,最怕睹物思人。裕盛同志管我借个地方,我想也没想便随他去了。但是这并不能代表,我与他有龌龊。后来我察觉不对,便连夜劝诫裕盛。谁想他丝毫不听,我便准备给你们打电话,谁知,你们一个电话也不通,还派兵打了过来……”
刘水白做出了受伤的神情。
九常面面相觑,昨夜他们确实收到了从章办打来的电话……
刘水白慢条斯理地笑笑:“只有正勋同志的办公室啊,回了我一个电话。说正勋在下面视察,过后会给我回电。”
事态被三言两语地逆转。
国志才诧异地插嘴:“你刚才说天上有直升机,地面有先锋营,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那章裕盛同志是怎么逃走的?”
“我们都是从地下通道逃出来的。”刘水白答道。
众人皆大惊失色。
戴行沛与警卫局局长老郑的脸色尤为难看。
警卫局局长老郑道:“我插一句,六道防原子弹的金属门,每道门都有不同的密码,您是如何知道并逃生的?”
刘水白瞄了隋正勋一眼,又回望老郑,反问:“我请问,警卫局是为领导同志服务和保卫的,还是加害他们的?如果是前者,我为何不能知道?难道我坐以待毙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