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冬澈阳已经明白生死的意义。

他也同样是?在病床上等死的人，可他其实更多的是?想活，他觉得这个世界疯狂而热烈，有那么多值得去?看?的东西。

可他也没有直接告诉他明天?的太阳是?什么颜色，他知道现在陆暇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忽然间，他拥有着极其强烈的冲动，想要把陆暇给拽回来，最?起码，他觉得陆暇的世界不应该是?他描述的那样。

他向陆暇请求开?视频，陆暇同意了，透过摄像头，冬澈阳惊艳地看?着他那张脸，根本就没有他自?己?描述的那样阴鸷可怕，反倒是?棱角分明，是?完美无暇的骨相?。

陆暇无声地盯着他，都已经设想到会面临怎样的评价，大抵也跟自?己?所谓的家里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可谁知道最?后听到的，是?近乎呢喃的惊叹，

“天?啊，你怎么会这么好看?……”

“如?果你非要个联系的话，我们网恋吧。”

……

周霭提心吊胆地站在车外。

她刚刚急冲冲追出来，但是?车门却锁了，她无法判断两人到底在里面做些什么，既怕陆暇发怒，又怕冬澈阳出事，焦躁得甚至都有点抖腿。

但是?终于，车窗缓缓地打?开?了，周霭的心脏猛地一跳，因为看?到冬澈阳脸上的泪痕。

好在两人的情绪都稳定下来，陆暇率先下车，十指相?扣把冬澈阳给接出来，这才对她道，“你先回去?吧，我们要单独待会儿?。”

周霭点点头，压抑着血液的突突沸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冬澈阳。

她忽然有些猜测，莫不是?冬澈阳想起些什么来了……？

冬澈阳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总算是?舒缓了很多，陆暇沉默地给他顺着背，一下下地、慢慢地。

“对不起。”陆暇忽然紧紧抱住他，低声道，“刚才有咬你吗？有把你弄疼吗？”

刚才两人都太激动了，谁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直到现在冬澈阳才清晰感受到他灼热的温度，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席卷上来，让他想要永远待在陆暇的怀里。

冬澈阳的声音有点沙哑，却软软的，“弄疼也没关系，我不是?那么怕疼。”

最?主要的是?，他很喜欢陆暇很凶的亲他，好像只有这样彼此的那种爱意才能够彻底地宣泄出来，他能感受到陆暇强烈的占有欲，自?己?也会拼命地去?回应他。

安安静静地抱了会儿?，冬澈阳轻声道，“后面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等你好久好久，差点都以为你不会上线了。”

“我原本是?没有那么相?信你。”陆暇垂眼，片刻后才道，“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陆月一直在折腾我。”

陆月发现他没死成，发了好久的疯。

那时候陆暇也不过才刚成年而已，陆月有手段有权势，在圈内呼风唤雨，想要重新逼死他可以使出万般手段，陆暇被?她骗回家，让他以为这个家里面其实还?有人可怜他爱护他，可实际上却是?在这个宴会面前的羞辱。

再后来陆暇腾出时间来，回到游戏，都已经过了两个月。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角色面前的情侣标志，说不上是?什么情绪，片刻后点击进入，本来以为自?己?面对的会是?灰蒙蒙的场地，上次他就是?停留在这里下线的。

他的角色权限不够，要是?冬澈阳不在的话，他连路灯都没法点亮。

可谁知道，几乎是?他上线的瞬间，冬澈阳那边就像是?收到什么通知般，瞬间从远处奔来什么流光溢彩的坐骑，那是?极其珍稀的独角兽，背上就是?冬澈阳飘逸的白衣，一路踏风，照亮了整个世界。

那时候的陆暇，眼底什么都没有，就只全然映照着冬澈阳的身?影，觉得像是?月亮的流光又像是?璀璨的星辰，即便分不清楚真假，在此刻也好像只为他奔来。

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人赞叹他的声音跟美貌，不顾他沉默寡言的臭脾气，冲着他笑，甚至还?会长久期待他的到来。

语音也是?瞬间弹过来，冬澈阳带着笑意的抱怨响起来：

“好慢啊，陆暇。”

“61天?，你都是?怎么好意思?让我等这么久的。”

过往记忆（下）

疗养院背后有条很长的河。

冬澈阳跟陆暇顺流而下, 走了接近两?个小时，主要还是想趁现在理清楚经过结果，确认他现在的记忆是真的全都恢复了, 而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出差错。

可是随着记忆愈发地清晰, 冬澈阳就愈发低落，明?明?都是那么珍贵的东西，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会忘得这么干净的。

“阳阳。”陆暇抵着他的额头，认真地问?道，“现在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你还会抛弃我吗？”

“什么？”冬澈阳的声音又轻又懵。

可陆暇的力气有点?大，甚至捧着他脸的手指都压进去些, 好似格外地紧绷焦虑，完全没有半分跟他开玩笑的意思。

冬澈阳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问?, 下意识的反应是，“我还有什么没记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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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良久, 陆暇低头吻他。

冬澈阳顺从地抱着他的脖颈，仰起脸来回应着他, 不管陆暇亲得有多凶都任予任求，乖软得让人?心?脏发颤。

现在他俩已经找到平衡情绪的方式，要是有话说不清楚的时候, 便先?接吻再说, 总能够让彼此拥有更多的安全感, 那些无端的躁郁也都会逐渐消散。

等冬澈阳被松开，他小口小口地喘息, 脑子倒是清醒过来了, “陆暇，我有做过抛弃你的事情吗？”

陆暇没说话。

冬澈阳的心?慢慢沉下去, 逐渐浮现出很多相处细节来，难怪两?人?在节目里面?刚认识的时候，陆暇会是那样的反应，甚至丝毫都不信任自己?，也不想听自己?的任何?承诺。

可即便如此，他也心?甘情愿地把所?有的积分都给自己?，任由自己?掌控所?有权，不管任何?时候都紧盯着他不愿意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更别提那时候自己?还不记得他，反反复复地用刚认识的口吻笑着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