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情

这里是陆暇的家。

没有熟悉感, 冬澈阳猜测这是他成名以后才购置的,或者是家里送给他的,因为周霭跟他透露过, 陆暇的事?业不仅仅是包括拍戏, 还有持续好几年的家族动?乱。

陆家,冬澈阳隐约有所耳闻,当年老爷子掌权的时候蛮厉害的。

但那时候还没有听说过陆暇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到底占据什么身份。

“走吧。”陆暇示意道,“这几天我们在这里休息。”

前?面是宽阔的庭院, 即便陆暇常年不在家也打理得?很得?当,进去后便是别?墅的正门, 客厅宽敞但是风格很简洁。

没有过多停留,陆暇带着冬澈阳上?楼。

主卧是连着衣帽间跟书房打通的, 但是冬澈阳看了眼?,发现书房里面放着两台电脑, 而且整体的风格很电竞,不像是用来办公的, 更像是用来玩游戏的。

冬澈阳的心头微动?,没觉得?陆暇这几年还有心情玩游戏,而且账号都没有登录过。

但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布置, 为什么是两台电脑, 他也没有问, 而是跟着进了房间。

床很宽敞,冬澈阳坐下来, 陆暇便捧住他的脸低声问, “现在觉得?累吗?”

“没有。”冬澈阳想摇头,却又被他的掌心握着动?弹不得?, 便笑起来,“在医院睡了好久,应该累的是你吧,从节目回来你休息过吗?”

陆暇没说话,只是沉默注视着他。

看起来就?不像是休息过的样子,尤其是在得?到确切地检查结果前?,他绝对半点都不会放松下来,冬澈阳有点担心他,歪了歪脑袋,“我陪你躺会儿?”

“……好。”陆暇低低答应。

陆暇不是真的想睡,就?是现在不把冬澈阳紧握在手里面心头不安,脱掉外?套上?床将他抱在怀里,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滚烫的体温源源不断地渗透过来。

忽然间室内便格外?寂静,好像能听到彼此胸腔震响的声音。

冬澈阳安静闭了会儿眼?,又睁开,无声地打量着卧室的装潢,其实里面很多东西他都很陌生,譬如小时候的奖状,陆陆续续收集的游戏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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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是这些东西,才好像让他窥视到真正的陆暇。

工作室里面的陆暇只是属于观众跟粉丝的,那些荣耀跟冷峻都只是他的外?表,唯独会让他珍藏在家里面的,才是长久以来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东西。

奖状都已经是小学初中那会儿的了,有三好学生、特?等优秀奖,甚至还有舞台剧表现突出奖,足以证明他小时候就?已经足够厉害……

而那些游戏周边,除了绝版需要抢购的,竟还有不少是需要特?殊成?就?才能发放的,好像就?自从自己没玩那个游戏后,陆暇也在持续不断地努力?……

心脏与神经突然猛烈颤动?起来,冬澈阳急促地呼吸,却又不敢动?作太大,怕惊扰到陆暇。

他竭力?又无声地平复,总觉得?那些碎片尖锐地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展开,有些片段清晰地闪过脑子,有些却需要耗费的巨大的力?气才能够将它拼凑起来。

自从知道自己记忆有问题后,就?像是找到了线头,抽丝剥茧只需要时间,但生理性上?依旧让他疼痛不已。

……

半小时后,冬澈阳勉强平复好自己的心跳。

他感受到自己耳边的呼吸变得?均匀,疲惫的陆暇抱着他总算是睡着了,但是手臂抱得?紧紧的,让冬澈阳丝毫都没有办法动?弹。

冬澈阳尝试着轻轻推了推,陆暇立马就?睁开眼?。

他应当还没有完全清醒,眼?底黑漆漆的,却像是时常担心冬澈阳有什么事?情般,就?这样安静地将他注视着。

“我去喝点水。”冬澈阳温声道,“很快就?回来,你再睡会儿好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暇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松开。

“我会回来的。”冬澈阳尝试着凑过去,亲亲他的眼?睛,“嗯?”

片刻后,陆暇才缓慢地松手,冬澈阳拿起手机走出去,并没有关?门,这样他听到自己的动?静才不会觉得?心慌。

走到水吧台边,冬澈阳一边接热水,一边低头去看陈黎明发来的信息。

他也并不只是想要喝水,而是想要知道恢复检查到底是怎样的结果,而且他还告诉过陈黎明,要把所有病情的细节都发给自己,他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有多么严重,能够让他愿意去赌高风险的手术也不愿意正常离世。

里面写的很清楚,先天性的心脏疾病,畸形积压造成?各种病状,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造成?肌肉萎缩、呼吸衰竭甚至无法吞咽,导致永远都躺在床上?,比死亡更难受。

会变丑,会变得?很狼狈,如果此时陷进网恋的话,自己恐怕毫无信心去面对陆暇……

这是冬澈阳忽然间冒出来的念头。

他神经紧紧绷着,呼吸很灼热,觉得?自己现在都会这样想的话,当时只会觉得?更加严重,难怪他会跟陈黎明说那样的话,反正都是死,他怎么可能愿意自己以这样的面貌去面对自己喜欢的人。

后面还有大量的透析照片跟诊断记录,病中时的症状,其实大部分冬澈阳都还是记得?的,现在看起来却还是触目惊心,尤其是在手术前?的那些准备……

冬澈阳掐灭屏幕,在水吧边安静地站了会儿。

他垂眼?喝水,但是喝的什么完全没有知觉。

他在想这些东西如何告诉给陆暇听,陆暇一定会想知道的,迟迟不知道他就?会长久地焦躁,可自己原本都是会死的,倘若那些细节真的透露给他……

无数的方案在脑子里面盘旋,冬澈阳向来觉得?自己是冷静聪明的,可在这件事?上?却还是会百般犹豫,甚至无形中连情绪都压低很多,隐隐约约地担忧,不知道陆暇到底会作何反应。

反复拉扯很久,冬澈阳才终于定神,准备回屋。

可谁知道陆暇已经不在床上?。

冬澈阳愣了愣,下意识走快几步去找他,这才发现他独自站在阳台上?,周身的气压沉得?厉害,回头眼?眸黑压压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