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咏轩笑呵呵的，视线落在了麦思彦身后的程念身上。

这些年何咏轩曾经到日本到台湾到香港，只为第一时间看到程念的电影。银幕上由冬到夏，有飞雪有狂沙，末日马路上的破旧汽车载着的是他、大漠孤烟前踽踽独行的是他，流落街头为了一剂白粉丢掉尊严的也是他。但那些又都不是。

站在面前神色有些冷淡和别扭的才是何咏轩记忆里的程念。

何咏轩有点紧张，他盯着程念看了几秒然后自然地冲他点了点头，接着坐下来和麦思彦说话。

程念远远坐下，只是听着，并不搭话。

孙腾飞过来和他们讲解规则，节目组为他们提供一定的资金，他们三人要凭借这些资金一路到达拉萨。

麦思彦拿到孙腾飞给他们的生活费，还感叹：“这么多！”但知道租车和住宿的费用都包含在内时他们三个都有点崩溃。

何咏轩附和着麦姐讨伐节目组，他们说得越欢程念越沉默，只是闷闷不乐地待着，麦姐特意点他让他多说点。程念这才打起精神和孙腾飞掰扯。

一番拉扯后孙腾飞装作妥协，说：“这样，钱还是这些，等你们用了咱们再商量，好不好？”

程念听了冷笑一声，遂对麦思彦说：“别信他，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没戏。”

节目组油盐不进，这三人就只能紧巴着过。麦思彦想了会儿开始排兵布阵，她一心扑在节目上，还没注意到身边这俩男人有多不对劲。她快速地和程念何咏轩把路线定了，然后商量了食宿问题。紧接着把钱分成三份，他们兵分三路，麦思彦自己去租车，程念去买露营必需品，何咏轩去买吃的。不必多说便尽快行动。

走出房间时何咏轩与程念错身而过，有一瞬间他们离得是那样近，他能闻到程念身上低调的香水味与淡淡尼古丁的味道。

但程念没理他，迈开步子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连follow PD都要小跑才能追上。

一通折腾后他们在马路上碰面，麦姐租了辆越野站在路边等他们，何咏轩买了许多方便食品，还有一个小锅和便携餐具。程念最后来的，他带来了俩帐篷和仨睡袋。

麦姐不解，问：“不是说好仨帐篷吗？”

何咏轩大着胆子跟程念说笑，“咱俩要睡一块？”

这是他五年来跟程念说的第一句话。

程念翻白眼，却忍不住笑了，说：“你不要脸啊？”

这是程念五年来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程念解释道，说既然有车，那他们就可以有人在车上睡，这样能省下来一个帐篷的钱。

何咏轩还傻乎乎呢，问：“大飞不是说花完了再给吗？”

程念深深叹了一口气，问：“他说什么你都信啊？你买东西花了多钱？你别告诉我你花了特别多？”

话匣子一旦打开了，程念这嘴就嘚啵嘚没停过，一副咄咄逼人凶巴巴的模样，何咏轩怕他，往后退了一步说：“没花多少钱，麦姐都没给我多少钱。”

程念去看他的购物小票，确认金额后才肯罢休。

麦姐笑说：“你俩和两口子似的。”

程念帮着把东西放到车的后备箱，边动作边说：“我和他是半路夫妻，已经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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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正式上路，十二个小时足够逃离都市。

麦思彦开车，程念坐在副驾驶，何咏轩坐在后排。他们一路看风景，谈天说地。车里的摄像头随时记录，后面还有摄影组跟拍，他们倒无所顾忌，无话不谈。

行驶在盘山公路时，云朵绕着苍翠的山峰，几乎是触手可得。程念看山入迷，一时间连话都忘记讲。

麦思彦谈起了何咏轩的演出，她说何咏轩在台上更有魅力，又说：“我虽说也是戏剧学院出来的，但毕了业就没再演过话剧了。”

戏剧对演员来说始终是神圣的。电影是由导演主导，电视剧应该由编剧把控，而剧院舞台的大幕拉开便是演员的天下。

何咏轩不是科班出身，基本功不扎实，这两年在台上历练着确实长进了不少。他在上海的剧团还算有名，但和国字号的差得实在不少。他在剧场里见过一些称得上遗珠的演员，如Eva的男友赵瑞安，这人又高又帅演技又好，在影视圈也能吃得开不过心思更多在剧院里。当然也少不了那些自以为是的，方方面面都半瓶水却认为自己更艺术更高贵，实际上却是有红的心没火的命，但凡有能出头的机会这种人第一个抛弃自己的“艺术殿堂”。

在哪儿都复杂，在哪儿都不纯粹。不过何咏轩不是那种喜欢跟自己较劲的人，他这几年的确更自由了些。

窗外飞过一只墨绿色羽毛的鸟，只有专心看窗外的程念看到了，另外那俩忙着说话的并没注意。程念急忙寻找鸟的踪影，他说：“诶你们看见鸟了吗？特大一只，毛是深绿色的，特漂亮……”

麦姐说没见着，程念苦于无人分享，他拧着身子朝车后看去，“怎么没看见呢？就还挺大一只的，我只看见了个侧影。”

“哥，你看见了吗？”他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后排的何咏轩像是被击中一般，慌乱地摇头，“没，没啊，可能，就……当地的比较稀有的鸟吧，我给你搜搜。”

程念听到了自己的话，他突然冷静了，不再寻找那只只见过一面的鸟儿。他老实坐好，继续看向窗外，看那连绵不绝的山。

第84章 84

【花样年华】

他们第一晚歇在了雅江的一家酒店，房间里也被节目组装好了摄像头，也就只有厕所有点隐私。程念觉得闷，和跟拍导演打了声招呼便躲到楼下抽烟去了。

眼看到夏末，雅江与成都不同，夜晚是难得的凉爽。程念黑衣黑裤，蹲在路边抽烟，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并不显眼。

过了没一会儿，孙腾飞找到了他，看了他一眼笑着蹲在他身边，说：“大哥，你要再这样我节目做不下去了。”

“怎么了呢？”程念明知故问，转头看着他吐了口烟。

大飞拍拍他的背，“你要早这样干脆就别来呗，咱来都来了又搞那么僵，何必呢？你一句话不说又臭着个脸，我连点能用的素材都没有。”

程念想了想，把烟掐灭说：“对不住了，我明天争取多说两句。”

“你要真那么不想见他，当初为什么答应麦思彦呢？”大飞终于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只见程念把头低下去，说：“我以为我答应了他就不会答应，谁知道他真来了。”

“那……”大飞犹豫了下还是说：“那你还是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