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呼吸间杂在时有时无的电流声里，过了好久都没有听见其他声响。葛见秋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最后无奈道：“好吧，这次批准了，下不为例。”

他话音刚落，对面又传来熟悉的挂断提示音。像是生怕他听见随后响起的压抑不住的深深喘息，和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电话听筒，廖绵反而没有面对面时那样放得开了。

宋驰也刚刚洗漱完，换上了另一套衣服，坐在床边，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新开封的短效避孕药，和几种营养剂混在一起服用，又往身上喷洒起留香型的阻隔剂。听见通话正好挂断，他就回头看了过来。

“等下要去伯父那里，小骋会过来接我。在东门，几步路远，就不用送我了。” 宋驰也说道。

“好。”葛见秋放下手机，没有和他对视，而是点了根烟，靠在床头发呆似的想着什么。

宋驰也趿拉着拖鞋，绕到他跟前，低着头，慢慢弯下腰……葛见秋注意到他反常的举动，以为宋驰也要向他讨一个离别意味的吻，没来得及考虑如何开口，吐出的烟圈已经飘到那张清癯的脸容上。在淡淡的烟草香里，宋驰也垂下眼，额头彼此相碰，目光也因此短暂地会聚到一处。

然后，他又一次放弃了从葛见秋口中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用沉默来掩盖所有发生过的痕迹。

宋驰也没敢说再见。他们总会再见的，比如在葛见秋的婚礼上，以一个相当尴尬的身份去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受到枭港氛围的影响，葛见秋下意识里，还是没有把和宋驰也的这段关系当回事，也有可能是性格使然吧

第69章 69 订婚

他撒的谎不太高明，没有骗过弟弟的眼睛，宋骋也借来的车就停在大厦正门口。路上，他忍不住埋怨哥哥的执迷不悟：“有时候觉得你至少比伯父清醒，有时候又觉得你们一样无可救药。”

宋驰也听着弟弟“过来人”的话，叹息着笑起来：“人都是很贪心的。”

“搞不懂你，他都要结婚了，还和你上床，不是摆明了……”宋骋也的眼神暗了暗，听着导航语音拐进转向区域，在红灯前停下来，偏过头看向他哥，“就那样儿吧，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万一呢。”宋驰也盯着指示牌上的倒计时，霓红色的数字闪烁在眼中，归零后的残影依旧烙印在眼底。

他合上双眼，眼下的乌青遮去了大半，遮不去内里透出的无限疲惫和困倦。宋驰也在回答，也在对自己强调：“对他们来说，婚姻就是工具而已……对曾经的我们也是。”

宋骋也一脚油门，越过了起步稍晚的前车，嗤之以鼻道：“当年到枭港来不就是为了摆脱家里的安排吗，怎么又要活回去了？伯父倒是一直希望撮合你们俩。”

宋驰也听后摇了摇头：“不是。”

宋骋也突然看到点劝解的希望，瞥去一眼，语调都升高了：“不愿意？”

“就算我愿意，见秋也有更好的选择。”宋驰也苦笑着。

脑筋转不过弯来的宋骋也没反应过来：“如今的廖家，会比咱们家更好？”

“他毕竟是廖冶的儿子，葛伯伯就算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也不会反对见秋的决定的。”宋驰也喃喃着，“枭港与爱岛的世纪大和解，大家都会送上祝福吧。”

“我以为他们这婚会有很多磨难呢，没想到还挺顺风顺水……”宋骋也说着说着，瞧见哥哥脸色越发难看，便将话题打住，“算了，我改天到圆融寺去给哥哥求一签好了，驱祸辟邪，早日破除业障。”

头疼，身上也酸，四肢有点麻木……眼皮尤其沉重，压着眼前的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怎么睁也睁不开。但还好，一切都在尚可以忍受的阈值之内，他也没有急于醒来的理由。

不知道又昏睡了多久，脸上有点痒痒的，廖绵艰难地睁开双眼，望着高高的房梁，突然愣住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身处枭港，昏睡前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副景象。

廖绵之前也有过几次小病小痛，本来像工作时那样在忙碌的事务里捱过去就好，没有吃药甚至去医院的必要。

而葛见秋总会过分地重视，担心是腺体转化过程中激素药物产生了预期以外的副作用，每一个症状和异常指标都会要求记录在案，为后续的诊疗分析提供参考。廖绵则会收到一份事无巨细的注意事项清单，指导着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流产后更是变本加厉，无孔不入地掌控着日常起居。

这回不像是普通的头疼脑热，廖绵不知道他又会像儿童病房外不理智的监护人那样闹出多大的阵仗，凡是因自己而起的，总归会有点心虚的。

“……怎么了？”他哑着嗓子，吐出几个模糊的字音，意识到刚刚脸颊上的痒意来自于葛见秋下巴上冒出的胡茬。

“可能是水土不服，有点发烧，腺体状态也不太稳定。”葛见秋用手背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医生已经来看过了，输了液再多休息休息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廖绵点了点头，又愣了会儿神，目光才定到Alpha身上，问他：“我睡了多久了？”

葛见秋起初还有些担心，看他这会儿神志已经恢复，稍稍松了口气，弯眉笑道：“猜猜看？”说着，拿来吸管杯放到廖绵唇边。

“……无聊。”廖绵翻了个白眼，乖乖地吸了几口水润嗓。对他目前的身体状态而言，说话是一件不大不小的负担，廖绵在深吸一口气后问道：“事都办完了？”

“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不影响什么。”葛见秋低头凑近了些，额头贴着额头，双手抚摸着颈后的皮肤，释放出大量信息素安抚着脆弱的腺体，将他包裹起来，“绵绵是想回家了吗？”

廖绵想摇头，但脑袋灌了铅似的，同样沉重得难以撼动，于是他眨了眨眼，望着葛见秋的眼睛，要他等自己慢慢开口：“躺了太久……想起来坐坐。”

“好。”

葛见秋扶起他的时候，廖绵便没有骨头似的往他臂弯里栽，靠进Alpha温暖的怀抱里枕着才满意，再特地小声地问上一句：“这样可以吗？”

葛见秋没有表态，又将被子往他身上掩了掩，盖住心口，片刻后吻着他的耳朵说道：“我们订婚吧。”

“通知？我知道了。”廖绵垂下眼淡淡道。没有流露出惊喜或惊讶的神色，很了然，应该是做过心理准备。或许是身体太虚弱，没有了劝止的力气，便出乎意料地、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如果是提议呢？”葛见秋没有否认廖绵的猜测，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问道。

廖绵合上眼，喘口气的功夫里又想过一回：“当然是‘好’。”

葛见秋的神情难掩失望，但不多，更多的是发自内心流露出来的喜悦与满足，一遍遍热切地吻着他的发顶，嗓音微微发颤：“好，你不反对就好。”

廖绵却笑起来，惨白的脸色因此好看了不少，有些调侃意味地问道：“老公希望我怎么回答？”

葛见秋不假思索道：“我以为你会考虑很久。”

“嗯……”廖绵眨了眨眼，打了个深深的哈欠，“我已经考虑过很久了。如果是你的决定的话。”

葛见秋听懂了廖绵的未尽之语：“我不想让家里插手我的婚事，也不会和任何人联姻。”他将怀中人搂得更紧：“绵绵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廖绵嘟囔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

“故意的？”葛见秋问道。

“故意趁生病的时候说，还有信息素，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廖绵是这样说着，却伸出手攀住他的襟口，攥紧了不放，“又困了……”

“睡吧。”葛见秋在他耳边低低哄着。

第70章 70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