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1 / 1)

陆延拨弄着?石桌上的棋盘:“之前我命公孙墨去汝州取一样东西?,他带人星夜兼程,昨日?便返回了京都,明日?是上朝的好时机。”

霍琅心头?一跳,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什么?东西??”

陆延不语,取出一枚黑子落入棋盘,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上千人的尸骨残骸罢了。”

他声音轻飘,仿佛是被一场滔天大火燃烧过后的余烬,风一吹就散了。

大朝会

是夜, 大雨倾盆,清风县的小镇外忽然来了一队过路客商,为首的几名精壮汉子身着?黑衣, 头带斗笠,在前方策马开路, 最后停在了一家气派的山庄前叩门。

“笃笃笃!”

“笃笃笃!”

雨声嘈杂, 淅淅沥沥击打在屋檐上, 形成一片连绵不绝的雨幕,年老的管家听见动静撑着油纸伞走出屋子,步伐蹒跚,褐色的衣衫很快被溅得潮湿:

“来了来了, 谁在叩门啊,都入夜了。”

庄门打开, 只见外面站着两名精壮的汉子,他?们?对管家拱拱手道:“老人家,在下乃神京来的客商, 家中小主?人身患重症, 听闻神医陆家的一线针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效,愿献万金,诚心求医,还望代为通传。”

“轰隆!”

一道雷电猝不及防划开天幕,眼前顿时亮如白昼,只见那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有一牌匾,四个?鎏金大字被照得清晰分明

至微山庄。

世间医者?多如过江之鲫,成名者?却只在少数, 而且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什么必须以至亲之人的性命来换啦, 什么必须万金以酬啦,什么看不顺眼的不救,不一而足,唯有神医陆家治病不问贵贱贫富,且家传的一线针法冠绝天下,只是世代隐居汝州,鲜有人知?。

“原来是求医问药,好说?好说?,我这便去通传老爷夫人。”

身患疑难杂症慕名而来的人,老管家每天不遇上十个?也有八个?,陆家规矩是不得擅拒,便依照规矩将人引入了外厅招待。

这伙客商为首的是名中年男子,气度不凡,旁人称他?为尹老爷,另还有名年迈的家仆抱着?重病的小主?人,瘦瘦小小的孩童,裹在狐裘被褥里看不清脸。

他?们?进入厅中的时候,只见一名十来岁的孩童正?坐在餐桌旁捧着?碗吃饭,眉目清秀,宛若璞玉,众人看清他?的面?容,都不由?得惊了一瞬,面?面?相觑。

尹老爷捋着?胡须,惊疑不定看向?那孩童,须臾又收敛神色,状似不经意向?管家打听道:“老人家,既已?过了晚膳时分,怎么还有一名小童坐在此处吃饭?”

老管家笑着?拱了拱手:“这是我家少主?人,因今日贪玩未完成课业,便被责罚不许吃饭,谁曾想到了晚间夫人又不忍,使人悄悄热了饭给他?。”

尹老爷点点头:“原来如此,小郎君生得玉雪可爱,贪玩些也没什么。”

老管家笑得慈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我家少主?人自幼聪慧,生来有过目不忘之本领,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熟读诗词歌赋,如今十一岁已?将家传医书针谱倒背如流,少年心气高,便不肯老实坐在书屋里。”

那尹老爷又是一惊,暗自赞叹:好聪慧的少年郎。

少年离得远,只低头安静吃饭,旁人说?什么他?也不理,吃完了不需丫鬟伺候,自己就捧着?碗去后?厨了。

他?们?一行人在大厅内坐了盏茶功夫,便有一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携一美妇出来,尹老爷起身拱手:“敢问可是神医陆无恙?”

陆无恙客气还礼,他?见这伙人虽自称过路客商,但腰间佩剑,明显功夫不凡,料想来头不简单,心中不免多了几分顾忌,但对方既已?经寻上门来,再想推拒却是不能,不如尽早医好让他?们?离去:

“神医不敢当,请问诸位是谁要求医?”

尹老爷示意家仆抱着?孩子上前,言语间难掩忧心:“便是在下的幼子,他?先天心肺不足,我遍寻名医替他?延续春秋,如今也已?经力竭,还望神医搭救,我等必有厚报!”

陆无恙示意夫人去准备针药,上前将那孩童接到怀里,只见是个?身着?锦袍的富贵小郎君,呼吸微弱,唇色发紫,连喘息都费劲,全靠那家仆以内力助其运气,心中不由?得一惊

却不是因为他?的病,而是因为这小郎君生得竟和刚才?坐在桌边吃饭的那位少年有九成相似。

陆无恙微不可察一顿:“小郎君症状不轻,先入药室诊脉吧。”

尹老爷自然无不应。

那美妇去拿了银针滚酒,途经廊下时不知?想起什么,对着?小厨房柔声道:“延儿,时辰不早,早点歇息,莫误了明早的课业。”

语罢这才?掀起帘子步入内室。

陆延蹲在厨房里把自己的碗筷洗了,这才?转身准备回屋,那队客商除了尹老爷和几名家仆在里面?,余者?都在廊下等候,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腰间佩刀,气势不俗。

那群人中间站着?名三十岁许的男子,衣着?朴素,面?容英武,他?负手而立,望着?外间阴雨连绵的天色兀自出神,间或夹杂着?几声低咳,视线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刚才?在屋里吃饭的少年正?站在走廊不远处望着?自己,一时来了兴趣,对他?招手道:“小郎君,且来。”

陆延却没立即过去,而是搬了两张小圈椅过来放在廊下,那男子下意识拦道:“不必了,在下只是见小郎君有趣,想说?说?话罢了。”

陆延歪头问道:“难道不许坐着?说?话吗,一定要站着?说??”

男子闻言一愣,随即笑出了声:“许,自然许。”

他?语罢果真掀起衣袍下摆,和这少年排排坐在了廊下,陆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盐花生,低头一边剥一边吃,偶尔抬头看看花园里的落雨,颇为自得其乐。

男子问道:“小郎君是陆庄主?的亲生儿子吗?”

陆延眨巴眨巴眼:“我长得和爹爹不像吗?”

男子:“你?既是陆庄主?的亲生儿子,怎么还要自己去厨房洗碗筷?”

陆延道:“众人都已?吃过晚膳了,洗碗的厨娘也歇了,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才?半夜吃饭,怎么能把她叫起来专门给我洗碗?”

男子淡淡挑眉:“她是奴,你?是主?,有何不可?”

陆延:“我家没这样的规矩,若是让阿娘知?道了,要挨打的。”

男子拍拍他?的头,低声赞叹道:“好家教?,若我的儿子也如你?这般康健灵慧就好了。”

陆延随手捏碎一粒花生,好奇问道:“你?儿子是里头躺着?的那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