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1 / 1)

“宝剑出鞘,必沾血光!今日若不沾这贼子的血,便要沾他人的血,还?请陛下定夺!”

无人敢去深究她话里的意思,但卫家忠烈,确实已经给了最大的让步,只要陛下肯手刃泾阳王,还?镇国公府一个?公道,此事便可善罢甘休,刀兵之祸也可迎刃而?解。

赵康面?色苍白地跌坐在龙椅上?,御案上?堆着的证据都做不得假,泾阳王贪污国帑,私吞粮草,都是?不争的事实,他双目含泪,颤声?问道:“王叔,为何?!你为何?啊?!!”

赵康犹记得当初先帝病重,宫内有反贼叛变,杀得血流成河,是?赵勤护着年幼的他在密道里躲了五日,仅剩的一张胡饼和水全给了自己,他却饿得去啃墙皮上?的苔藓,吃地沟里的老鼠,险些?命丧。

皇室情?薄,赵康登基之后便再无亲人,唯将这个?皇叔看得甚重,却没想到酿成今日之祸。

无眉假装去后面?端茶,片刻后才回来,他端着托盘置于御案上?,借着弯腰的姿势将一张轻飘飘的纸压在下方,字迹清俊有力,却透着一股无声?的杀机

“诛之!”

无眉无声?动了动唇:“陛下,动手吧。”

这不仅是?陆延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赵勤今日非死?不可。

卫夫人又厉声?喊道:“请陛下手刃贼子!”

她身后卫氏一派的官员齐齐高呼:“请陛下手刃贼子!”

赵康强撑着从龙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踉跄走下台阶,他近乎麻木地从卫夫人手中接过那柄沉甸甸的剑,缓缓走向赵勤。

赵勤面?色煞白,慌张摇头:“不……不……陛下……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

他后退想逃,却因伤势不得动弹,一个?翻身从躺椅上?跌了下来,哭得涕泪横流,艰难想往外爬。

赵康哽咽道:“皇叔,当初宫变之时,你我于密道躲藏,断水断粮,是?你将仅剩的一张胡饼给了孤,孤从来都没忘记过这番情?,可你……可你为何?如此糊涂!”

他右手颤抖地举剑,可生平从未杀过人,再加上?又是?血亲,怎么也刺不下去,最后无力闭目,正准备将剑丢弃,手腕却忽地被人一把攥紧,狠狠刺入了赵勤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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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溅了赵康满脸,四?周顿时一片哗然,他惊骇回头,却见?摄政王霍琅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对方双目狭长幽冷,苍白的脸颊溅上?星点血迹,虽然在笑,语调却莫名令人胆寒:

“陛下可别?谢错了人。”

霍琅面?无表情?接过部下递来的丝帕,缓缓擦拭指尖,饶有兴趣问道:“当初那场宫变是?本王带兵平叛的,死?了数百人,伤了过万人,怎么赵勤给了一张胡饼,这护驾之功就成他的了呢?”

赵康踉跄后退两步,惊骇看向他,泪水横流,哆哆嗦嗦质问道:“你……你怎能杀了皇叔……”

霍琅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眼睛,心里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

这人哭的真丑,可没那天哭的好看了。

本王废了你

原本群情激奋的朝堂因为泾阳王的血溅当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盯着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纷纷后退让出一片真空圈,心?中多少有些惊骇:

这摄政王与陛下一向不合, 平日上朝十次有八次都不来,剩下的两次也是?搅风弄雨, 今日怎么肯出手相助了?君主弱而无能, 臣子强而僭越, 只怕这赵氏江山迟早要旁落他人之手。

卫夫人看见赵勤已死,并未在?朝堂上多逗留,她深深看了霍琅一眼,直接命人抬走尸体?, 面色漠然地离开了大殿。

忠义之名可塑人脊骨,亦可?困囿人心?, 镇国公府满门?忠烈,却落得如?此下场,卫夫人就算一百次里有九十九次想过造反, 也被余下的一次犹豫给压了回去:

自古以来, 造反都是?要背千古骂名的,卫家清清白白的名声,容不得丝毫玷污。

赵康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一副没回过神的模样,最后是?被无眉他们轻声劝哄带走的,以身体?抱恙的理由命众臣退朝了。

赵康本就鲜少露面,纵然坐在?高位,也是?一副麻木不仁的神情, 乍看与?陆延的淡然有七八分相似,无悲无喜之下少有人能察觉, 今日罕见情绪激动,难免露了破绽。

霍琅站在?原地未动,眼眸微眯,暗沉的目光紧盯着赵康离去的背影,心?中或多或少感到了一丝怪异。??.??

霍避见他陷入沉思,走上前问?道:“兄长,在?想些什么??”

霍琅冷不丁问?道:“赵勤对他便如?此重要吗?”

霍琅刚才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一边是?江山社稷,一边是?混吃等死的废物皇叔,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没想到皇帝偏偏在?这个时候犯蠢,杀个人都磨磨唧唧的。

霍琅自己都觉得奇怪,他有时候见了皇帝只觉得对方是?天下无二的好,有时候见了又莫名恨得牙痒痒,只想一巴掌抽过去,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又爱又恨?

霍避善解人意道:“毕竟是?死了亲叔叔,难过是?人之常情。”

霍琅心?中冷笑,死个亲叔叔有什么?了不起,自己当初死了亲爹都没哭这么?惨。不过说归说,他见皇帝哭得如?此悲痛,思来想去,散朝回府后换了衣裳,下午还是?入宫觐见了一趟,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可?谓将探病的心?意做了个十足十。

赵康回到寝殿后就跟傻了一样,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个劲喃喃自语:“皇叔……都是?孤害了你……都是?孤害了你啊……”

无眉给他灌了几?口安神药,又尽数都吐了出来,急得在?一旁唉声叹气:“这可?怎么?是?好!”

陆延恰好步入暗室,他瞥了眼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赵康,轻描淡写扔下一个平地惊雷:“刚才宫婢来报,摄政王正在?神康殿外求见面圣,陛下准备何时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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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康原本还醒着,听见这句话眼睛一翻,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无眉知道陆延是?故意的,转身对他怒目而视:“您这是?什么?意思?!”

陆延闻言轻笑一声,在?寂静的暗室显得尤为突兀,他温润的面容落入阴影中,只让人觉得像天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莫名透着一股凉意:“我能有什么?意思,他今日露馅了,你难道不知?”

面对陆延穿透般的目光,无眉哑然。

前世霍琅并未参加这场朝会,自然不曾察觉,可?今日陆延躲在?屏风后方,只看对方探究深思的模样,便知霍琅肯定?是?起了疑心?。

神康殿,东暖阁。

霍琅迈步走进殿内,就见陆延一言不发地倚靠在?榻上,他闭目扶着额头,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疲累,仿佛是?被今日所发生的事吓丢了魂。

无眉识趣屏退左右,自己也在?外面候着,殿门?关上,正中间的孔雀香炉吐出一缕袅袅烟雾,试图掩盖空中漂浮着的血腥气。

“怎么?,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