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穿了一身堪称骚包的印花西装,然而比那衣服更抢眼的是他浑身上下的奇怪装饰,花花绿绿简直像个小卖部手上有一只又破又旧的手表,头发上绑着一只鲜红浸满朱砂的吊坠,西裤口袋里塞了一个巨大的铃铛……无数玩家敬畏地看着他身上的装备,却无从探究,不由喃喃:“真是深不可测……”

“欢迎各位。”

一个极冷极年轻的声音忽然响起,所有人循着目光看去,就见所有荷官转向某个方向恭敬颔首。

从猩红色的帷幕里,无数目光的中心处,有个身影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他穿着雪白衬衫和黑马甲,明明是最常见的荷官打扮,然而面孔却漂亮优越得过分,腰肢被勒得极柔韧纤细,双腿修长,像是一尊精致的人偶,一下把周围的NPC都比成了尘土。那双黑眼睛冰凉无波,仿佛能让所注视的人立刻冻结在原地,所有玩家看着他,敬畏又有些莫名的向往,不由自主都噤了声。

“筹码请用生命能量购买,酒水和服务免费。另外,赌场单独设有贵宾厅。”年轻的首席荷官淡淡扫视众人一圈后开口,“筹码积累到门槛后会自动收到邀请,我会在贵宾厅等待。祝各位玩得开心。”

他说完就转过身,笔直背影消失在帷幕深处。玩家在他走后窃窃私语:“这个NPC似乎不一般。”

“年轻好看不爱笑……怎么感觉在哪听过?”

“等等……这不就是……”

“是他?是和流烬相爱相杀的那个boss?怎么会在这里?”

越来越多人用猜测八卦的目光投向流烬,如果说这些玩家还不能确定,此时的观众弹幕已经爆炸了:【怎么又是他??】

【这不就是在扎大佬的心?】

【塔最成功的捏人之作,当然要反复使用】

【他还会记得大佬吗?好好奇啊】

八卦的中心,流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注视着那位荷官的背影,一副被伤得极深、仍有执念的模样。玩家们唏嘘的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更有人故意恶作剧,挑唆其他荷官NPC去接近他:“那是我们中最有实力的客人,特别喜欢你们这种人,如果你能搭上他就什么都不愁了。”

为了笼络客人,赌场里的NPC被设定为有求必应,很快就有几个荷官靠近了赌桌边的流烬。

男人正在专心致志研究玩法和赌注,只求能最快赢到足以进入贵宾厅的筹码数量,就在这时一阵香风接近,有个纤细的荷官男孩捧着筹码往他面前递。流烬躲得及时,只被碰到一点衣角,然而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气,他脸色一瞬间发白,捂着嘴痛苦地问侍应生:“卫生间在哪?我想吐……”

小荷官被嫌弃,孤零零站在原地,眼泪都快冒出来了。旁边玩家看得咋舌:“这是认准了那个人?”

“好看是好看,可性格一点也不温柔。还是我那桌的12号更好……”

流烬是贵宾厅的准客人,需要仔细对待,宁宜真接到汇报,去盥洗室里查看他的情况。男人额前的头发湿漉漉滴水,刷了牙喷了清新剂,脸色还有点白,见到他就委委屈屈地把他抱进怀里,像揉抱枕一样上下其手:“你怎么才来?”

宁宜真仰着头在他怀里,面无表情地被他揉:“9号服务得不好吗?”

“我只想要你。”

流烬埋在他头发上深深吸他的香味,把他用力往怀里按,抚摸着他的后背,重复着不断喃喃,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真理:“别人都不行。我只想要你……”

塔里的玩家卧虎藏龙,不乏赌技高超的赌徒,也有组团探索副本的技术流前锋,两天后竟然真的有人率先进入了贵宾厅。那些人一进来就点名宁宜真:“那个最好看的首席在哪里?叫他过来给我们发牌。”

【终于有人打到贵宾厅了,快给我康康好看NPC!】

【貌美荷官在线发牌……】

又到了最无聊的打工环节,宁宜真站在赌桌边,表情冷淡一言不发,修长手指娴熟地进行了一番花式洗牌,轻巧地将扑克牌铺在桌上。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好看的脸上带着点冷漠的厌世,简直勾人到了极致,赌徒玩家看得眼睛都直了,回过神来之后暧昧地道:“赢了这把有什么服务?”

“客人想要什么服务?”

“想要你服务。”赌徒玩家冲他扬了下下巴,与同伴对视一眼,嘿嘿一笑,神情下流,“不穿衣服的那种。”

他说话时笑嘻嘻看着宁宜真的反应,这可是连流烬都得不到的人,连最简单的出言猥亵都有种别样的刺激。然而他话音落地了好几秒,少年却仿佛没听见,就那么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赌徒玩家几乎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话真的被过滤了,然而下一秒,头顶传来一阵恐怖的寒意,他意识到了什么,哆嗦着回过头,身材修长、面带微笑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

赌徒玩家的直播间最后一个镜头就是流烬居高临下站着的模样,随后在凄厉的叫声中立刻黑屏。观众仿佛身临其境,吓得心脏砰砰狂跳,回过神之后觉得过瘾又遗憾:【天啊他好爱……】

【好气,这个直播间是看荷官的最佳视角!就这么没了】

【大佬为什么不是第一个进贵宾厅的?】

【答,因为他是第一次玩……我换了好几个直播间,看到大佬是从最基本的游戏规则开始看的】

【流烬是第一次玩??第一次玩就赢进了贵宾厅??】

贵宾厅里的直播间很快就全部黑屏,听到其他玩家的淘汰通知,外面散客大厅里的玩家一头雾水:“这不是个轻松向副本吗?贵宾厅这么恐怖??”

猩红的帷幕后,贵宾厅的赌桌边,流烬慢慢活动了下手腕,脸上依然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睛里却全是寒气。一众荷官瑟瑟发抖,宁宜真却看也不看他,随便叫了个人过来发牌,随后径直从桌前离开:“务必让这位客人尽兴。”

宁宜真没有立刻下场,是有意想看看他的赌技。对于赌徒而言,除了计算和预测,重要的还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他在幕后冷眼观察,看着流烬一路往下赢,面不改色地加倍下注,桌边的深红筹码机吐出一堆一堆最大面额的黑色筹码。

所有游戏都暗中设定了偏向庄家的规则,男人却一直在赢,根据赌场规定,这种情况下需要不断更换荷官。一位位荷官面色苍白地退下,流烬倚靠在桌边,一边喝香槟,一边单手轻敲桌面示意补牌:“你们知道我在等谁,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来?”

等到贵宾厅所有荷官都败下阵来,首席荷官终于亲至。宁宜真回到桌边,用有些新奇的目光打量他:“你是第一次赌?”

“嗯。”流烬仰头看着他,目光在他的装束上迷恋地逡巡,“是不是值得表扬?”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能接受输给你,所以就努力做到了。”

他总是说出一些过分跳脱的情话,宁宜真已经学会了无视,伸手几下把牌洗好,铺开在桌面上,动作行云流水。然而对面的男人却没有立刻下注:“可以更换赌注吗?”

这间赌场的目的就是赚取玩家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宁宜真自然不会拒绝:“你想赌什么?”

“我要赌我的命运。”

流烬露出温柔的微笑,说出的话却充满极致的疯狂,明明是第一次赌博的新手,却有着任何资深赌徒也无法企及的从容自信:“如果我输了,你可以随意支配我。反过来,这间赌场也要压上自己的命运。”

这简直太有诱惑力,宁宜真仿佛看到了无数生命能量在向自己招手,想也没想,点头认可了这样的加注方式:“可以。”

然而主角果然就是主角,在无数荷官的围观下,宁宜真最后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流烬。他注视着桌上的牌面,心中的猜想慢慢成型:“你出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