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甜听了,觑着秦留志的脸色,小心地问:“哪个屠户?”

秦留志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不耐烦道:“下米村还有哪个屠户?”

杨甜的脸色白了白,小声劝:“他们家儿子不是说脑袋有……”

“有什么?你女儿还比人家好是怎么的?这么大年纪了被退亲!你知道外头怎么传的?”秦留志打断了杨甜的话。

秦见君也不傻,这屠户的儿子八成脑子有问题,屠户赚钱,估计是彩礼谈得高,秦留志才愿意松口。

夜里她躺在漏风的小屋子里,单薄的破被单裹在身上根本没热气,忍了一会儿还是没睡着,她索性坐起身,撑着脑袋开始想事情。

嫁人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不是嫁给妈宝男,就是嫁给脑子有问题的,而且秦留志又不许她去县里做生意……

眼见着离下月初不远了,时间紧迫。

秦见君第二天飞速喂了鸡鸭就偷溜了出去,昨天回家时经过了冯莲家,村子里房屋排列简单,她很快就找到了冯莲家。

冯莲正在家里喂鸡,看到秦见君来了,高兴地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阿君!你怎么来了?”

秦见君往她身后看了看,家里似乎没人。

“爹娘去田里了,忙着下秧苗呢。”

原来是忙着下秧苗,难怪秦留志和杨甜也一整天见不着人。

“我得去一趟县里,你认得路吗?”

冯莲蹙眉:“路倒是好认,就是太危险了,村子里的人上县里去都结伴,听说野路上有猛兽,专抓落单的人!”

“村里有谁是经常要去县里的吗?”秦见君想着搭个伙。

“大牛哥啊!天气冷,每三日大牛哥就要去县里卖一次草,能赚不少呢!”

秦见君的手不自觉攥了攥,怎么又是冯大牛?她正犹豫要不要去麻烦冯大牛,就见冯莲小心地凑过来,轻声问:“你真要去县里?”

“嗯。”秦见君点点头。

“能带上我吗?”冯莲的眼睛里闪着期待,她长得很喜庆,圆圆的脸,眼睛微微上吊,鼻子有点宽,但并不突兀,嘴唇厚厚的,跟秦见君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张着。

“你不怕你爹娘发现?”

“他们最近忙着呢,我想去县里买头花,过年的时候钱没攒够就没买,现在够了!”

有了冯大牛,再加上自己和冯莲,路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秦见君行动力强,打定了主意就去田里找冯大牛。

冯大牛起先有些不敢带她俩,但在秦见君温柔攻势下逐渐丢盔弃甲,最后三人约好第二日清晨出发。

没有闹钟,秦见君怕自己误了时辰,一夜都没睡好,连着做了好几个噩梦,醒来时额角还冒着冷汗。

她迅速起床把鸡鸭都喂了,摸上原主藏在枕头底下的五文钱出了门。

冯大牛花钱借了村子另一户人家的骡车,秦见君远远就看见一头瘦巴巴的骡子拉着一大车干草过来了。

走近了才发现干草中间空着,秦见君和冯莲往里头一钻,除了后面,别处都看不出这里还坐着俩人。

有了干草围着,秦见君的身子头一次感觉到了温暖,恍惚间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自己租的小屋子里过冬时的情景。

南方没有暖气,寒意直逼骨头缝,她“斥巨资”在楼下商店里买了个小太阳。

回家插上电后,她忽然很庆幸自己没钱,只能租得起这么小的屋子,小太阳一开,半个屋子都热了。

放松地往干草上一靠,板车摇摇晃晃,秦见君有了困意,不过还没等她睡着,就被冯莲叫起来了。

“快看!”

秦见君探头去看,路旁半人高的野草中似乎有东西在动,天还没亮,黑乎乎的看不清样子。

第3章

绵州茶马街尾的宅子荒了许久,听说先前住着知州大人,后来这知州因贪赃枉法入了狱,上面没派新的知州下来,于是宅子就空置了。

此后五年间绵州都由隔壁过岭州知州代管,好在两州同属德北路,过岭州知州府距绵州知州府只隔了两条街,倒也算行事方便。

“你听说了没?新知州到任了,茶马街那宅子牌匾都挂上了。”

“新知州叫什么啊?”正值傍晚,一群人聚在脚店喝酒,不免谈起州里的新鲜事。

“牌匾上写着‘裴府’!”

“哟?莫不是前些日子从虔渊州贬出来的那位?”

“快说说快说说!虔渊州发生何事了?”一听有人知道内情,大家都精神了起来。

那人买了个关子,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悠悠喝了口酒才道:“前段日子我去虔渊州探亲,大街小巷都在传,说是一个三品官老爷惹怒了官家,直接从三品贬到了从七品,被官家逐出了虔渊州!”

“这是犯了什么事啊?也是贪了?”有人好奇。

那人摇了摇头道:“说是在宫里议事的时候,忽然被官家赶出去的,殿门口守着的公公都不知,我们上哪儿知道去!”

其余人听了都起哄嘘他,合着也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的。

“不过官家向来脾气和善,这裴知州是怎么惹怒官家的?”

“不知……不过这官场上的事也轮不到我们说三道四,往后遇着裴知州,走远些便是了,当心惹祸!”

众人纷纷附和点头,各自散去时有人经过茶马街,心中还暗暗祈祷别碰上新知州,待走近了才看见裴府大门紧闭,门口连守门的小厮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