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珍藏

也许是位置偏僻的缘故, 顾乘的旧居虽然保存相?对完好，但并没有玄灵宗的门人在此落脚。在闻雁好奇地?东看西看时，顾乘已经将屋子收拾出来了。

“只剩一张床榻了，师妹在床上休息, 我在一旁打坐就好。”顾乘一边说着, 一边往用祛尘术清理干净的床上铺被褥, “委屈师妹了。”

“委屈师姐了才是。”闻雁问她, “师姐不睡一会儿吗？”

顾乘摇摇头：“我习惯修炼了。”

闻雁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师姐真是勤奋。

故居里的家具都?有一百多岁的年龄了，或许是因为极阴之地?没有虫蚁侵蚀木头的缘故, 保存得令人意外的完好, 虽然算不上坚固, 但也勉强可?以使用。闻雁双手撑在凳子边上, 仰头去?看同样被祛尘术打扫干净的屋顶，问道：“这是师姐以前的房间吗？”

“对。”顾乘点点头，“床可?能有点小?, 毕竟是在我还没长大时打的，师妹小?心不要撞到脑袋。”

故居的三间屋子，属于顾乘奶奶的那间屋顶塌了一半, 是被倒下的树压塌的, 从?同样缺了半扇的门看进去?，只见满地?都?是砖瓦。中间的屋子屋顶倒是没被枯树波及，只是那屋既充作?厨房，又堆满杂物, 也不方便住人。

三间屋子逐一看过来，最?适合休息的就是顾乘这间。

“我还以为能在这里看到不少?师姐以前的东西呢。”闻雁说道。

却?忘了顾乘当时家徒四壁, 房间里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一柜，几乎看不到其他东西。

“师妹想看什么?？”铺完了床的顾乘回头看向她, “这里可?能没有什么?东西。”

闻雁道：“就是想看看师姐以前是什么?样的。”

顾乘想了想，带着闻雁走?到了衣柜前。

她已经记不太清里面?有什么?，只记得自己跟着师尊离开时抱走?了一套换洗衣服，衣柜便空旷许多。柜门有两扇，并未上锁，顾乘毫无防备地?一把?拉开，结果?连着师妹一起被里头飘出的灰尘呛到。

“咳咳……”闻雁一边抬起袖子挡住脸，一边将脸埋到了师姐肩头。

顾乘也难得有些狼狈：“祛尘术没有打扫到里面?。”

急急忙忙一个祛尘术下去?，两人才终于再敢往里边瞧。

祛尘术能祛除污垢灰尘，却?没法除去?衣物上的霉味。衣服上生了大块大块的霉斑，已经看不太出原来的样子，但寥寥几件衣物却?被整整齐齐叠在衣柜里，足以看出主人对它们的珍惜。

哪怕没有发?霉，这些衣服也早被洗得褪了色，唯一一套新衣已在当年被顾乘带走?，剩下的都?是用旧衣服改小?的。顾乘本以为闻雁会感到嫌弃，想着看一眼?就带闻雁离开，然而却?听见闻雁说道：“好小?啊。”

闻雁扭头看向顾乘：“好像能和外面?的刻痕对上。”

她又在顾乘头顶比画了一下：“师姐现在都?长得这么?高了。”

两个人都?蹲在地?上，闻雁就用手对比她和顾乘的身高差。一时间觉得好是神奇，顾乘四岁的时候明明比她四岁时还要矮上半个脑袋，现在是怎么?长成比她还要高挑的女子的呢？

一时间鬼使神差，顾乘想要伸手触碰闻雁的脸颊。

然而在快要碰到的时候，看见闻雁澄澈坦然的双眸，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顾乘转而将衣服都?叠到一边，循着回忆在柜内的边角摸索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一个暗格。木板掀开后?，只见衣柜底下还有一层空间。

闻雁见此，好奇地?又凑了过来。衣柜前的空间实在太小?，她就和顾乘挤在一起。

“家中长辈做衣柜的时候，特地?让人做了个暗格。格子虽然不大，但藏些银钱是够的。”顾乘解释道，“奶奶总同我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顾村罕有偷盗之事发?生，但珍贵的东西一定要藏好。”

“里头的是师姐私房钱吗？”闻雁探头探脑。

“我哪有私房钱啊……”顾乘无奈一笑，但她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等等，好像真的有一点。”

说罢，顾乘就从?暗格里取出一只外表毫无修饰的小?木匣，闻雁的角度一时间看不清木匣里有什么?，但她很快就目睹顾乘从?里面?取出一枚铜板。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顾乘从?里头掏出第二个铜板来。

“一点？”闻雁指着这枚铜板问道。

“一点。”顾乘点点头。

顾乘的一点点私房钱，就是这么?少?得可?怜。

“能有这点都已经很不容易了。”顾乘相?当珍重地?将铜板放回匣子里，“我还记得这是帮人捡柴火赚来的，因为年纪太小?，捡好几趟才能捡够别人一次的量。当时我还想着，一枚铜板一枚铜板攒下去?，攒到冬天也许就能给奶奶换张厚些的被子……可?是夏天还没过去?，瘟疫就来了。”

闻雁悄悄地?，往顾乘那边又靠了靠。

这一下她同时看清了木匣子里的东西，只见除了那枚铜板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完全看不出究竟有什么用处的小玩意儿。

“这一个是……”闻雁指指里面?的木签子。

“是画糖人的木签子。”顾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是第一次吃到，吃完了仍舍不得丢掉，就把?签子洗净了放在这里。”

仅是看到这根木签子，都?能回忆起当时舌尖上的甜味。乡间的摊贩应该用不了多好的糖，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乘都?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只不过此时此刻，在旧的记忆上头，闻雁送给她的那只糖画蝴蝶又添了一层新的甜味。

闻雁又指指匣子里一块漂亮的青色雨花石：“好漂亮的石头，它又是为什么?放在这里？”

“就是因为漂亮。”顾乘笑道，“当时这块石头是我和村里的几个小孩一起发?现的，因为实在太漂亮了，所以大家都?想要，于是找了个大人来当裁判，我们和她一起玩捉迷藏，谁最?后?一个被找到就把?石头给谁。我为了赢下这块石头，愣是在一口枯井里躲到了晚上。”

“这也太危险了！”闻雁惊道，“没想到师姐还有这么?好胜的时候。”

现在的顾乘，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极淡泊一人。

不图名，不爱财，不要权，世界上好像没有任何能让她执着的东西，唯一数十年如一日坚持的事情大概只有修行，但她修炼也是在自己的竹林深处默默修炼，不声不响。

闻雁想，如果?当年是现在这个脾气的顾乘去?争石头，大概会第一个放弃，把?东西让给别人。

顾乘道：“或许是年幼之时，气盛轻狂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