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妮说：“这个是发油，能保护头发，防止头发干枯分叉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两瓶给你带回去，不过你收了我的东西，就不可以将今天看到的事情说给别人听，知道吗？”

“知道。”

其实就算她不送，秦桑也不会往外说的，尽管还在上小学的她，并不懂这件事为什么不可以往外说。

但那个夜晚，少女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好像无形之间拉进了两个小姐妹的距离，虽然她很不喜欢温敏珠，可是对宋佩妮，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没变过。

……

秦桑只记得表姐很爱护自己的头发，旁人要是不小心碰了，她都会翻脸。

可如今的宋佩妮，却是将那头爱惜不已的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发梢卷卷的，很蓬松，应该是没有打理过了，看着有点乱糟糟的，发梢也长短不一。

宋佩妮好像并不在意她的打量，反而十分坦然，摸了摸头发，笑言，“哦，这个啊，我嫌头发太长了很碍事，所以自己拿了把剪刀剪了。”

说话间，恰好服务员过来送餐。

宋佩妮说：“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喝美式，所以自作主张帮你点了杯焦糖玛奇朵。”

“谢谢”秦桑抿唇浅浅一笑，“其实我现在也能接受美式的味道了。”

她不太爱吃苦，美式对过去的她来说，跟喝中药没区别，可后来，在片场待久了，反而不太爱喝那种甜腻腻的东西了，美式那种纯粹□□的涩意和苦味，提神的效果更好。

宋佩妮顿了下，感慨，“也是，人都是会长大的，长大就会变，你变了很多，我也变了很多。”

几年不见，她们所经历的人生不同，不过都成长了，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为了一件玩具争执不休。

宋佩妮想起还觉得有点羞愧，“小时候，我还因为一件玩具跟你起了争执，害你被我妈骂了一顿，现在想想，我这个当姐姐的，好像从来没尽到过当姐姐的义务，反而让你事事来迁就我。”

宋佩妮小时候是很刁蛮任性的，性子被外公外婆养得很骄纵，加上温敏珠经常跟她说，温家的一切都是她的，在这种环境影响下，她对秦桑这个外来者就很排斥。

“你应该不知道吧？”

宋佩妮笑了声，“其实你被姨父接回去以后，我也被舅舅骂了一顿，你知道的，舅舅从来不发脾气的，但是那次，他冷着脸，让我罚站，还让我写检讨书，一直到再次出国，都没理过我。”

秦桑摇头，“都过去了。”

宋佩妮看了她一眼，有点不太好意思，叹息，“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和我母亲的缘故，一直让你受委屈，不止是为了小时候的事，也是为了前几天的事，我知道我母亲让你难堪了，对不起。”

“姨父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国内，也没能帮到你，舅舅跟我说，这些年你过得很艰难，我知道你是因为外公外婆和我母亲说的话，所以不愿意接受温家人的帮助，就连舅舅，你也避而不见。”

秦大海死后，温家也不是没来露过脸，只是外公外婆的态度很强硬，似乎是嫌秦大海闹出了这种事，丢了温家的脸面，所以对温书瑜和她这个外孙女也冷嘲热讽的，她纵然软弱，却也不是没有骨气的人，伸手向人乞讨这种事，她做不到。

只是……

秦桑有点意外，会从宋佩妮嘴里听到这声对不起，其实想想，宋佩妮也没做什么，无非是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和她起过两次冲突，但她后来就很少能见到宋佩妮了，她确实优秀，一路过关斩将，本科保送港大，然后就去了国外留学，硕博连读，也不是谁都能像她那样，一路走到顶峰。

她为了出国留学，好像还和温敏珠吵过一架，原因是温敏珠不想让她跑那么远，想让她留在身边读MBA，以后也好接手宋氏企业，可是，一向听话的宋佩妮，却在早就过了叛逆期的年纪，生了反骨，不止打乱了温敏珠的计划，还一声不吭就跑到了国外，一走就是六七年，这么久了，也没回来过。

“你别误会，我这么说可不是想强迫你原谅的意思，你有权利不接受我的道歉。”

宋佩妮性格变了很多。

秦桑从酒楼离开后，就在家闷了好几天，如果不是宋佩妮回国，主动相邀，她也许不会出来。

“我没怪你，也没怪小姨。”

秦桑搅动着咖啡，眉眼漫着温淡的笑意，“这是真心话。”

她怪罪的从来不是温敏珠，而是跟自己较劲，对过去种种，无法释怀罢了。

“你这次回来，还打算走吗？”

秦桑岔开话题。

宋佩妮摇头，“不走了，我打算回国工作，反正在国外就算进了NASA，作为亚洲人也只会被边缘化，接触不到核心技术的，何况，我们国家的航天技术已经发展得很不错了，我回国，也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发展机会。”

她在国外研读航天工程，主修的是卫星通信与人工智能方向。

“实不相瞒，其实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这次也是应邀回国参加空间技术学术交流会的。”

宋佩妮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

严格来说，她和谢昀臣其实是同一类人，身上都攒着一股劲儿，旁人只能看十步，他们却已经看到了人类的未来。

谢昀臣可以为了追求理想，放弃所有，而宋佩妮也一样，她放弃在美国高薪工作的入职邀请函，毅然决然回到国内，重新开始。

在他们面前，秦桑总有种自惭形秽的羞愧感。

她垂下眼睫，抿了口咖啡，香醇浓厚的玛奇朵占据了味蕾，却莫名有股腻到发慌的感觉。

“对了”宋佩妮笑眯眯看着她，“这周末你有空吗？不然你陪我一起去参加好了。”

“我？”秦桑怔了一下，“我什么都不懂，我跟你去，好像不合适”

“哎呀”宋佩妮神情无辜，“我都这么久没回国了，对国内的环境也不是很熟悉，路都认不全，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发发善心，陪我一起去吧”

“有个熟悉的人陪着我，帮我加油打气，我也没那么紧张。”

秦桑有点犹豫，可宋佩妮的表情实在太过可怜，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叫人不忍心拒绝。

秦桑迟疑了片刻，轻轻叹气，最终无奈地点头：“好吧，我陪你去。”

34《月亮奔我而来》

这次的空间技术交流学会是由钱学森空间技术实验室和上海卫星工程研究所承办, 中国科学院以及中国航天科技集团研究发展部长王所和陈工受邀出席。

宋佩妮这次回国，就是收到了陈工的邀请，她已经通过了上海卫星工程研究所的面试, 属于特招人才, 她很早就在准备回国事宜，拒绝了NASA的邀请和导师的挽留，只不过她要回国的事, 没有跟任何人提过, 就连温敏珠也以为她最快要等到过完年才会回来，谁知道她不止悄咪咪回国，还火速敲定了工作, 杀了温敏珠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