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1)

不过两秒,温敏珠又刻意地假装惊讶道:“桑桑,小姨可不是说你啊,你可千万别多想,小姨只是有感而发,你明白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该肖想的,就千万别去痴心妄想,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给自己平添许多烦恼。”

秦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低着眉眼喝水。

她不愿当着外人的面和温敏珠起冲突,也不想因为她破坏了温衡裕的接风宴。

何况……

温敏珠绞尽脑汁拉关系,也不过是想给女儿求个好去处,佩妮表姐也的确优秀,这是无可辩论的事实。

而她不过是个再平庸不过的普通人,遥首仰盼着那轮不属于她的月亮。

“花瓶之美,美在清高雅致,有容人之量”

谢昀臣倏地掀起薄薄眼皮,容色淡漠,眸光意味不明,“我觉得,秦同学很好。”

28《月亮奔我而来》

这话说得隐晦, 一语双关,言语中明晃晃的维护之意自不必说,顺带着讽刺了一句温敏珠没有容人之量。

秦桑微微怔住, 下意识地掀起眼眸, 恰好撞进男人那双清透的眸里。

他在看她,在替她说话。

意识到这一点,秦桑心跳忽地乱了节拍, 有点慌乱地别开视线, 唇瓣微抿,莫名紧张。

谢老爷子忽然笑了声,主动破冰, “我和夫人年事已高, 许多事情也做不得主,我这孙子又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这什么好, 什么不好, 他心里有数,也自会分辨, 至于旁的……”

“我年纪大了,喜欢清静, 受不得吵闹, 我们家那不肖儿子,平白闹出了诸多笑话,我和夫人也是无奈,才迁居到宁江, 以后,也只想安安静静的享受退休生活。”

如果说谢昀臣尚且还留了一寸余地, 那谢老爷子这话就是明晃晃摆出了态度,他和谢老夫人迁居宁江是为了安心养老的,没打算要开府宴客,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递请柬上门拜访。

温敏珠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主动攀附不成,反倒被奚落了一番,那谢老首长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他没看上这门姻亲。

更加耐人寻味地是谢老爷子将话不轻不重撂下以后,又反口,对温书瑜母女极为和颜悦色,像是很看重似的,他笑言:“秦夫人,我前段时间得了一只乾隆年间的粉青釉梅瓶,听衡裕说秦夫人是懂行之人,我老头子留着也无甚用,倒不如借花献佛,送给懂得赏识之人,也算不白费了一番心力。”

席间,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了声,窃窃私语道:“乾隆年间的粉青釉梅瓶,应该是刚刚在港城佳士得拍卖出去的那只粉青釉雕海水龙纹梅瓶吧?听说是目前流通领域保存最好的官窑单色釉瓷器,最终成交价好像是八千多万港币,价格不菲呢”

“如此昂贵的花瓶,说送就送,这谢老爷子莫不是看中了温家那位外甥女?莫不是……想和温家结亲吧?”

……

这么昂贵的花瓶,温书瑜也不敢收,她推脱,“谢老先生,这太贵重了,我们怕是受不起如此珍重的礼。”

“秦夫人此言差矣,礼不在贵重轻贱,只看值不值当,我觉得你值,你就值,何况再贵重的东西,若是落到不懂赏识的人手里,也是一文不值,白费功夫。”

谢老爷子言笑晏晏,“秦夫人实属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瞧着桑桑这孩子极有眼缘,我夫人也很喜欢看她演的戏,若是有时间,还希望秦夫人能带桑桑来做客,权当是圆了我夫人的一点心愿吧”

他前脚刚说图清静,不希望无关人等去上门叨扰,这后脚就转了口,又是送礼,又是亲自相邀,就算再愚钝,也猜得出来他的用意了。

谢老爷子八成是看中秦桑了,想和温书瑜结了这门姻亲,温衡裕如日中天,在外交部混得如鱼得水,眼看就要走马上任,平步青云,能和温家结成姻亲,也算强强联合。

只是众人也不解,温家外甥女也不止秦桑一个,温敏珠虽然多有失仪,可她女儿确实是优秀,更别说温家也不止两个外甥女,如果单纯只是想和温家结成秦晋之好,似乎和温家本家的侄女结婚才是最佳选择吧?

不过,不管用意如何,他们也算看明白了,谢老爷子有意想将秦桑定为孙媳妇人选,不然也不会多次出言维护,更不会对秦桑和温书瑜,礼遇有加,奉为座上宾。

几位打着算盘,上赶着想讨好谢老爷子,想要促成一段姻缘的伯父伯母们,此刻也消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好争取的?连温敏珠这个小姨的都被奚落的一文不值,谢家态度还不够明白吗?他们今晚就是奔着秦桑来的,旁人最多不过是个陪衬。

温书瑜有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收下这份厚礼。

倒是温衡裕替她做了主,“收下吧,这也是桑桑的造化。”

这顿饭吃得各怀心事,到最后席散的时候,温衡裕和谢老爷子还有事要谈,没有立刻离开,倒是其他几位叔伯阿姨出了门以后,纷纷上前来和温书瑜攀扯关系。

“恭喜恭喜,书瑜你也算苦尽甘来,桑桑这么有出息,又漂亮又孝顺,如今还得了谢家那位的青睐,以后怕是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还盼着桑桑能多多提携我们这些伯父阿姨才好啊”

“是啊,桑桑这孩子可不容易啊,正好卡在高考的关键档口,老秦就出了意外,唉,也是命,不过幸好桑桑争气,如今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我听我外孙女说,她们学校很多学生都是桑桑的粉丝呢”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个不争气的,闹着要创业,创什么业啊,跑出去瞎胡闹了一番,还不是灰溜溜跑回来得让我替他擦屁股?他要是有桑桑一半懂事听话,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温书瑜是个不懂拒绝的温柔性子,旁人拉着她,连连称赞,一会儿说她教女有方,一会儿说她守得苦寒梅香自来,只是提到秦大海的时候,温书瑜眉眼黯淡下来,连笑容都变得很勉强。

温敏珠最为憋屈气恼,好不容易熬到退席,出来时,见到被众人拥簇起来的温书瑜和秦桑,愈发火大。

过去只有别人讨好她和佩妮的份儿,她们母女连给她们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竟然也越到了她头上,踩着她和佩妮往上爬。

温敏珠气极,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句:“阿姐真是好手段啊!原来你们早就勾搭上了谢家,那又何必怂恿大哥来找我做中间人,为你女儿说项,瞧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蒙在鼓里,戏弄于鼓掌之间,你很得意是吗?”

“敏珠,我事先并不知情……”

温书瑜愣了一下,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只下意识地去和温敏珠解释。

温敏珠一把甩开她的手,眉眼尽显尖酸,“你少装无辜,你们母女真是好心机、好谋划,踩着我和佩妮往上爬,让我女儿来给你女儿当垫脚石,你这当姨母的,好歹毒的心肠。”

“够了”秦桑眼见温敏珠愈发跋扈,忍了一夜的情绪顷刻间爆发,“敏珠姨,到底是谁心肠歹毒,你心知肚明,你从来看不起我们,对我父母极尽刻薄,可我母亲何时和你计较过?就是我父亲死了,你在他的葬礼上,都不肯消停,你是如何和外人说的?你说我父亲是个薄命鬼,活着没本事,死了也是晦气。”

她那时听得一清二楚,也看得分明,温敏珠和旁人说这话时,脸上的不屑与傲慢,她从前只当温敏珠是被外公外婆宠坏了,性子娇纵一些也可以理解,可她哪是被宠坏了?她分明是心肠恶毒,才会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秦桑深呼吸,努力压抑着情绪,只是闷在心里太久,说出来的一瞬间,她浑身都在发抖,连嗓音都在发颤,“从前我不想挑明,是看在佩妮表姐的份上,给你留着脸面,请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仗着我母亲心慈,就蹬鼻子上脸,惹急了,我也是不怕和你撕破脸的。”

温敏珠不以为然,冷笑,“怎么?我说错了吗?秦大海本来就是个薄命鬼,他活着也没什么能耐,逢年过节回温家拜年探亲,连点像样的礼品都拿不出来,亏得你们也好意思,成日跑回温家来丢人现眼,你父亲是个废物,你也一样,大学都没考上的废物,你凭什么和佩妮比啊?你有哪点配跟佩妮相提并论?”

“吵什么”

听见吵闹声出来的温衡裕,恰好听见温敏珠这番尖酸刻薄的话,他冷斥,“温敏珠,你还有个当小姨的样吗?赶紧滚回去!”

温敏珠在温家作威作福,唯独害怕温衡裕,她怯怯缩了下脖子,仍嘴硬不肯服软,“我说的都是事实,大哥,连你也要护着她们母女吗?他秦大海活着窝囊,死了也活该,秦桑连大学都考不上,你为何偏心,只替她筹谋?秦桑是你外甥女,佩妮就不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