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这种感觉就像你仰望了许久的月亮,突然坠落,让你有了触碰的机会。

她想不通,却也不敢挑明。

……

她想得出神,全然没注意到走在前边的人已经停了下来,险些直挺挺撞上去。

“因为……”他顿了下。

谢昀臣就这么站在深邃夜色里,月色清冽落了一地银霜,他勾着唇,唇角弧度很淡,可他注视着她的那双眼,却比往日要更加专注,语气也更加温和,“想见你。”

25《月亮奔我而来》

“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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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昀臣实在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他知礼、识礼、守礼,待人处事向来点到为止,旁人总说他淡薄, 对情淡薄、对人也淡薄, 这种感觉就像一团拢着的烟雾,虚无缥缈,看不见实处, 当你沉浸其中, 云雾却一朝消弭殆尽,你无法判断,脚下踩着的是云梯, 还是悬崖。

秦桑感觉自己此刻就像置身于悬崖边缘, 摇摇欲坠,分明知道那沟壑之下,也许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行将踏错一步, 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又像扑火的飞蛾,明知危险, 仍被吸引着,奋不顾身。

秦桑站在原地, 目光滞缓, 反应迟钝到仿佛天生缺了根筋,她惶惶不安,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慌张,她只觉得迷惘。

好像天地忽然变得虚无, 四周一片空茫,他在深秋的夜里, 静静看着,也只是看着。

眉眼不似平日矜傲冷淡,反而成了一方能让人溺毙的平静深潭。

秦桑好像溺水之人,呼吸不畅,心率加快,她下意识地后退,想逃,好想逃。

她低下头,本能的想躲起来。

想把眼睛闭上,想把耳朵塞住,这样就不会被轻易勾着,失了魂魄。

那三年,她做了许多和他相关的梦,可从未僭越,即使再荒唐不过的梦境,也不会肖想,她与他能有什么结果。

……

秦桑沉默着,眼里莫名酸涩,那股苦涩像纠缠不清的蛛网,死死缠绕着,将她裹成一道茧蛹。

她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

明明思绪已经混乱不堪,却还是强撑着,嗓音都在颤抖,“谢同学,你还是不要说这些话的好,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她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糟糕,既狼狈又慌乱,害怕她不堪的心思被他察觉,又为他似是而非的一句话,感到窃窃自喜。

谢昀臣眉头轻皱,眸光沉下来,“抱歉,是我让你感到不自在了。”

她低着脑袋,始终不肯正眼看他,“我家快到了,你就送到这吧”

她说完,就落荒而逃,脚步匆匆,好像再慢一步就会被拖回深渊。

……

秦桑躲回房间,藏起来,也不管温书瑜问了什么,都不回答。

温书瑜敲门进来,见她将自己藏在被子里边,不由一怔,轻声问:“桑桑,怎么了?”

好半晌,她才闷闷地回:“我没事。”

温书瑜坐下来,笑着说:“你啊,都这么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一不顺心了就躲起来,你记得吗?你小时候和我去你小姨家拜年,你小姨说了你两句,你不高兴了,回家就躲在被子里,不管我和你爸爸怎么哄你,你都不肯出来。”

秦桑终于肯从被子里出来,眼睛很红,连说话的声音都很低,“那是小姨太过分了,她说我没家教,是个小乞丐,说爸爸很没用,吃软饭,她说我们一家都是吸血虫,依附着外公生存。”

温书瑜很有耐心,“那你是吗?”

她摇头,“我只是讨厌她,她总是看不起我们,我们从来没有依靠过外公,就算……”

就算过得再苦再累,日子再怎么拮据,她们都没伸手向温家人要过钱。

“那就是了”温书瑜仍是笑,“别人怎么说你,不重要,你自己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这就够了。”

“最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说,而是你自己怎么想。”

温书瑜总是温柔的,不管她小时候多淘气,不管她做了什么,温书瑜都不会生气,只会无限包容她。

温书瑜看着她,极为耐心,“现在愿意跟妈妈说了吗?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秦桑骤然鼻子一酸,想了很久,才闷闷地说:“妈妈,你还记得我以前很喜欢的那只小熊吗?”

“当然记得”温书瑜笑了声,“你和你佩妮姐姐第一次动手,不就是为了争那只小熊吗?”

她小时候在温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因为父母都在忙,只能先将她寄养在温家。

那时候敏珠姨带着佩妮表姐,也在温家住,不过敏珠姨对她并不友善,也不太看得起她父母,她带着佩妮表姐住在二楼,而秦桑跟着保姆住在一楼。

即便住在同一屋檐下,也很少有见面的机会,敏珠姨带着佩妮表姐常常出门,偶尔在家吃饭,也绝对不会让她同桌,她只能跟着保姆在厨房吃饭。

幸好保姆阿姨人很好,对她也很好,经常偷偷给她开小灶,虽然在温家过得并不开心,可她很知足,因为保姆阿姨对她很好。

父母常说,要知足常乐。

所以,她即便不喜欢敏珠姨和佩妮表姐,却也还是喜欢待在温家的,喜欢温家的保姆阿姨,喜欢温家后花园的小秋千,喜欢能站在穹顶之下仰望星空。

宇宙无垠,漫天星空流光溢彩,而她只是宇宙中渺小的一粒尘埃,沧海一粟,微不可见。

就像那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棕色毛绒熊,那是她舅舅从英国带回来的礼物,原本是让她们两个外甥女自己去挑选的,佩妮表姐选择了更加漂亮的芭比梦幻屋,只有她,选择了那只毛绒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