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一家开车到老宅门口，我推开车门下车道：“小姑姑，小姑夫过年好。”

小姑姑面色有几分惊讶，看了我半天询问道：“你是晴晴，长这么大了。挺长时间不见都快认不出了。”我甜甜的笑着，心念叨着，何止是挺长时间。她的容貌都淡化在我的记忆中了。要不是那一身的高傲劲，我都不知道她是谁了。

时间是一个有趣的东西，我仔细打量她的容貌和印象中比起来老了一些，但是却不像以前那么刻薄了，似乎随和了不少，至少看起来像。

“晴晴，你爸妈也来了吧，你怎么不进去，一个人在车里做什么。”小姑姑询问道。

“哦，我们应该一会儿……”

“小红你回来了。”母亲走到门口，打断我接下去说的话。

“这是安妮和瑞阳吧。”母亲看着站在她们身后两个孩子说道。

我这才注意到姑姑身后两个小孩子。怪不得刚刚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母亲和小姑客套了两句，就看到父亲走了出来。小姑姑和父亲打了声招呼。父亲含糊应答，没有和她叙旧。

“晴晴，上车。我们回去。”父亲沉声说。

我乖乖点头，母亲与小姑道别。

“大哥，你……”小姑站在原地。她的丈夫站在她旁边。

三叔从里院追来，还没踏出门口。看到小姑姑。“小红，你回来了。”三叔想追上来说些什么，父亲开车离开。我在车里回头看去，车轮碾压的地方尘土飞扬。三叔不知道在和小姑姑一家说些什么。

父亲一路保持沉默，母亲坐在副驾驶上也不言语。我有些晕车，在后面极其不舒服。我赶紧在书包里找晕车药，服了药又折腾了一会儿，沉沉睡去。

第6章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昏黑。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了。父亲先进了屋子。母亲把我叫起来，我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这是哪里啊。”我出声问道。

母亲温柔的声音响起，“这孩子，睡迷糊了，连家门口都不认识了。”

我醒了醒神，清醒过来看看周围。确然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家。我抬起左手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撒娇的问道：“时间还早，为什么直接回家了，不去外公外婆那里。”

“晴晴，一会进屋你可别当着你爸的面说这些。”

我彻底清醒了，想起下午父亲从老宅出来时的表情。刚想询问母亲怎么回事。忽然想到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小孩子该问的。就算问了，大人也不会告诉的。我张了张嘴，最后只得闭上。

我和母亲进家门的时候，就看见父亲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坐着发呆。连我们进门都没有反应。母亲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一个眼神。我立刻心领神会，向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把门关严，疲倦的躺到床上。大脑放空的看着天花板。

后来长大后，经历的多了，才明白过来与家人的情感也好，矛盾也罢，不是单纯的对错能说的清的。也不是凭借一个情谊能说通的。因为这个世界上一个词叫做‘原则’。我们遇到与亲人的纠纷取决于你的原则打败你的情感，还是你的情感打败你的原则。而我，当时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父亲与奶奶还有兄妹的隔阂。却忽略了人在局中自当迷茫的道理。多年后的雨夜，我和家人决裂。那些情感的表达，与亲人之间关系的处理。我又比父亲的处理方式高明多少呢。只是那时在局中的我不自知罢了。

门外有人敲我的房门，我打开门，看见母亲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母亲有些愧疚的开口，“晴晴，你爸今天从你奶奶家回来心情不好。我们今年年夜饭不上你外公家了，就在家过了。”

我乖巧的点头。低下头看着从母亲手里接过来的饺子。母亲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吃完饺子，早些休息吧。”母亲想了想又说道：“现在太晚了，少吃些。别吃撑了，不然夜里睡觉又该难受了。”

我轻声道：“好。”

我转身向书桌走去，母亲在我身后把门关上。

饺子放在桌子上晾了一会儿，温度适宜。我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是白菜猪肉馅的。今天这一天乱糟糟的，我没什么胃口。但我的胃告诉我，我是饿的。我强迫自己吃了五六个饺子，然后放下筷子。走到床边，不一会儿功夫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夜漫长，明天你好。

大年初一，我早早起床。跟着母亲先去了外公家。

一进门，就看见外公和舅舅在客厅喝早茶，外婆和舅妈在厨房忙活。母亲换好衣服到厨房帮忙。我向长辈们拜年，得到几个分量十足的红包，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听外公和舅舅聊天。

我环顾了四周，不见程宁沅这家伙的踪影。外公看着我在座位上略有焦躁。含笑着说，“晴晴，你去屋子里把小沅给叫起来。这小子，太阳都高升了，还不起来。”

我看了看舅舅，有些为难。舅舅忽然看向我，“也就晴晴能镇得住我家的混小子。晴晴快去，昨天那小子看你不在，拿走不少你外公的宝贝。你快去抢些回来。”

我一听‘宝贝’二字来了兴致，顾不得矜持。转身就像程宁沅的房间跑去。身后传来外公的笑声。“晴晴，慢点跑，别摔倒了。”

外公的宝贝都是些老物件，都是精品。值钱不说，有价无市。我打那些老物件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程宁沅竟然趁我不在，偷偷独占。这坚决不行，好东西见面分一半。这一向是我对程宁沅的教导。

我走到程宁沅的门口，知道这家伙爱睡懒觉，我不客气的敲门。不一会房间里面传来了程宁沅的叫骂声。他带着怒意开门，我正敲门敲得起劲，他突然开门我显些重心不稳的摔倒。

他听见我的惊呼，看上去好像清醒了很多。

“程宁沅，新年好。”我抢先说道。

他茫然的看我片刻，“孟晴霏，大过年的把你脑子过糊涂了，你跟我拜什么年，我又不给你压岁钱。”我听了他的话并不怒，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他看见我的笑容，完全清醒道：“孟晴霏，你一大早扰人清梦，天打雷劈啊。”程宁沅说这句话的时候，外婆正好路过，顺手拍了一下程宁沅的头，有几分责备道：“呸呸呸，大过年的瞎说什么。”程宁沅低着头，我对他做了一个鬼脸，他看着我敢怒不敢言。外婆没做任何停留往前走去。

看外婆走远，程宁沅指着我道：“我一见你就被挨骂，我们两还真是相亲相爱。”

我倚在门边，不屑的道：“弟弟，你想多了。我们水火不容倒是真的。”他在一旁翻白眼冷哼。

我笑的极其奸诈的看着他，他注意到我的笑容，探究了一下。“过年把你过傻了吧，你这笑的也太难看了。就你这表情，离老远看，还以为是村头的二傻呢。”

我不理会他说什么，依旧笑容灿烂的伸出手，摊平掌心放到他面前。

“孟晴霏，你这是什么意思。”程宁沅低头看我的手问。

我狡猾一笑道：“意思就是你打赌输了。”

“什么赌啊。”

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程大少爷，您好好想想。”

“想什么。”

“好好想想。”

他把手拍向自己的脑袋，惊呼哀嚎。不确定的向我询问：“你刚才向我拜年了。”我肯定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