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严在溪稍稍偏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

“不要从这里跳下去。”Neol看了下悬崖,又看回来,对他强调。

严在溪露出一个微笑,淡淡地点头。

Neol完全松开了手。

严在溪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动,他垂下眼皮,眺望着远方绿色的草原,一望无际,像一片没有尽头的、绿色的海。

那一刻,严在溪想到很多;下一刻,严在溪又什么都不想。

“Neol,”他的右手横挡在眉眼上方,遮住天光倾泻。

他的雪山向导看向这位亡命徒般的登山客,一脸疑惑。

“Neol,你说下面会有大象吗?我突然想起迁徙季快要结束了。”

严在溪语气很轻地问。

“这不好说。”

Neol耸了耸肩,拿出随身携带的迁徙表翻看了两眼,随后道:“你已经是熟练工了,River,在这里不是我们想看到什么,而取决于大自然,取决于这些动物让我们看到什么。”

“当然了,”Neol开了个玩笑,“还有你的运气。”

严在溪扭头朝他狡黠一笑:“我的运气倒是勉勉强强,不过今天是我的lucky day,所以说不定呢。”

“今天?”Neol先是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几秒后恍然大悟:“thanksgiving?”

严在溪仍旧笑:“happy thanksgiving,Neol.”

他们下山的路上,Neol才问:“River,感恩节对你很重要吗?”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严在溪才出声:“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在这天出生。”

或许是语气的缘故,Neol误以为是他的情人,笑了笑,道:“Happy birthday to her.”

“not her,Neol,”严在溪用颤了绷带的手心抹走嘴角漏掉的水珠,纱布中央殷红缓慢晕染,湿哒哒地贴上掌心裂开的口,“It's him. He's my brother.”

【乞力马扎罗是一座冰雪覆盖的山风,海拔191710英尺。据说,是非洲最高峰。它的西峰在马赛语里被叫做“恩伽耶”,神之居所。】这句话与【花豹尸体】引用于海明威写的短篇《乞力马扎罗的雪》,原句为【乞力马扎罗是一座冰雪覆盖的山风,海拔191710英尺。据说,是非洲最高峰。它的西峰在马赛语里被叫做“恩伽耶”,神之居所。西峰顶附近还有一具风干冰冻的花豹尸首,没人知道,花豹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做什么。】

另,我查登山资料的时候查到一个人登到山顶时血氧在七十六左右,但还是成功登顶了。

第36章 36

十二月三十一日,旧年的最后一天,嘉青市初雪。

严怀山拉开玻璃柜,挑出一对云母制的浅蓝袖口,头也不回地对出现在门口的管家说:“他又在闹什么脾气?”

管家微收了下巴,恭声答道:“晚宴的时间与小少爷平时的就寝时间冲突了。”

闻言,严怀山却没有任何表态,他只是转身走进衣帽间中层的抽屉里,拿出一条沉色暗纹的领带,又慢条斯理地系在领口,最后将一旁随手摆着的银戒重新戴上无名指,才回头走过去。

他目光很淡地看了眼管家,说:“知道了。”

随后,严怀山便上了楼。

自两年前严怀山从疗养院出院,重新回到辰昇任职后对工作的投入精力翻倍,远在市郊的金桂枋来去浪费太多时间,他便带着独子搬入了公司附近的一栋老式洋房。

严怀山没有直接进房间,只是站在门前,看着背对房门,正在桌前端坐的一个稍圆润的背影,语气冰冷地叫道:“严?汌。”

粉肉球一样的男孩儿轻轻颤了下,合上面前的科学书,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粉白柔软,却面无表情的一张肉脸,同父亲的神情如出一辙。

“爸爸,”严?汌仍残留奶音地叫他,短眉毛因认真而用力,一边稍高,他一板一眼地说:“如果我得不到足够的睡眠,就不会长高。”

严怀山丝毫没有被他的理由打动,说:“今天是太爷爷九十岁生辰宴,你必须要去。”

“爷爷会去吗?”

严怀山看了他一眼:“会。”

严?汌虽然乖乖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走来,但伸出短胳膊用小手握住严怀山三根手指的时候,还是严肃地抿了下粉嘴巴,说:“但是爷爷不喜欢我。”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严怀山把手从儿子温度稍高的手心里抽出来,动作流畅地弯腰,径直把严?汌从地上抱进怀里。

严?汌没有挣扎,两条细眉毛用力蹙在一起时看起来挂着一丝淡淡的愁苦,他安静又熟练地将胳膊环在父亲脖颈,短手指因用力抓紧而变成包子拳,把严怀山熨得平直的衣服抓皱。

快要下车的时候,严怀山突然听到一旁坐在安全椅上的儿子问:“妈妈会来吗?”

他顿了一下,不过很短暂。

严怀山脸上的表情十分漠然:“不会。”

严?汌很平静地从小鼻尖里发出一声单音,继续保持着空无表情的脸蛋看着窗外车来人往的酒店大门,好像无论父亲如何回答,都不会让他感到伤心或开心。

严怀山先一步下车,门前等着的泊车童正要打开严?汌一侧的车门,被他拒绝。

车门被严怀山亲手拉开,他垂下眼睛看到儿子已经自行解开了儿童安全座椅的安全带,仰着肉乎乎的软脸颊,黑潼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严?汌今天穿了短西服,两条短腿露在外面垂下去,像半截白色的藕。

比起乖,用冷漠来形容严?汌来得更确切。

严怀山自然地朝他递出一只宽厚的手掌,儿子将绵软的小手轻搭上他手心,从安全椅上跳出来,地面发出“咚”地一声轻响,犹如一只小猪落地。

严老先生回国前被他的主治医生下了最后通牒,恐怕这次回来就要叶落归根。因此他九十生辰办得很大,来了不少政要富商。

与其说是场生日宴,倒更像是一场交谊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