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烨则伫立于战局之外，依柳洛灵之言，并不贸然入局。这二龙的争斗不是任何人能够插手的，包括他这头魔蛟，若是贸然行事，没准反倒累及还要掩护自己的柳洛灵。

尽管他知道这不过是个虚拟的游戏世界，可还是难以遏制的感到心焦，好在他下腹双修的印记链接着柳洛灵，只要他性命安好，这印记便不会消失。

这二龙起初动手时，多少还顾念着昔日的师徒之情，可不相上下的实力，与无法调和的矛盾，终究还是让双方都杀红了眼，搅得一片翻天覆地，龙吟震天。

若说柳洛灵人形时，还难免让轩辕弘逸回忆起昔日高洁美好的师尊，那当他们化作龙形后，眼前这头白龙便彻底勾起了前世他们争强斗狠的那些回忆。

轩辕弘毅有多爱他“幻想”中的师尊，就有多恨这头“夺走”了师尊的白龙！

兵戎相见之际，亦爱恨交织，感情被模糊了边界，化作了最混沌阴暗的执念。

金色的硕大龙躯上，丝丝魔气愈发浓郁，已然化作了一头彻头彻尾的魔龙，啸声震天！

直到此时，这些正道们方才彻底认清了这一无法接受的现实，慕灵君竟真的彻底入了魔，成了一头“为祸天地”的魔龙。

而一直身处魔域的灵华仙尊，却依旧是那条干干净净的白龙，没有染上丝毫魔气，正在降服这头魔龙。

他们中的不少都迷茫的停止了攻击，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杨烨无暇理会他们，整整三日后，在一阵石破惊天的飓风雷光与地动山摇的冲击后，俨然有什么庞然大物轰然落地！

那片魔域似乎也不再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势，所有的修士们尚且还胆战心惊，杨烨却察觉到下腹的印记的联系越发微弱，他再也忍不住，直冲入了那片黑云密布的区域。

而映入眼帘的场面，险些令他心脏骤停！

只见这两条巨龙扭打在一起，那头萦绕着魔气的金龙正用龙爪按住了白龙的脑袋，死死的掐在地上。

这两头龙都早已不复先前的整洁干净，浑身都伤痕累累，大张开的巨口中亦不断的流淌出猩红的鲜血，龙身上被刮破的碎鳞与伤口中涌出的血液，几乎要将身下的洪水染成血海，金白的碎鳞也漂浮于上。

那头白龙的左边那只龙角都被折断了，只剩下短短的一截，周身原本亮蓝色的闪电亦十分黯淡。

他银色的尾巴也断了，原本漂亮的尾巴尖，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血洞，触目惊心。

“柳洛灵！”杨烨瞠目欲裂，情难自已的直接化出了原型，不顾柳洛灵先前的叮嘱，便狠狠撞向了那头金龙！

他本以为这会十分困难，却没想到那头金龙竟被他并不尖锐的钝角轻易刺穿，撞倒在地，努力的翻滚。

如此一番漫长而激烈的争斗，他显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杨烨没有注意到在这金龙倒下时，白龙的爪子似乎也从他的体内勾出了什么，他已经完全被等待已久的焦躁以及柳洛灵破碎狼狈的模样夺去了所有心神。

此时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这是个虚拟的世界，柳洛灵曾经说过陪伴过他每一个世界的事实，他沐浴在这片血腥味浓重的大水中，鼻腔里全是柳洛灵鲜血的味道，将他内心中，乃至于灵魂最深处的恐惧都尽数勾出！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明明流了这么多的血，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都即将要被杀死了，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还满心安稳的准备坐享其成！

柳洛灵曾经完好无缺的模样、古灵精怪却生动活泼的戏弄、做小伏低讨他欢心的小心思……统统都涌上心头，繁杂的灌满了他的全部思绪，将他一向自认牢不可破的理智粉碎得一干二净！

如果自己的结局，要用柳洛灵的命来换，那他宁可不要！

柳洛灵不能死！他绝不会让他死！

他本就是魔蛟，此时心神激荡，周遭的魔气越发浓重，漆黑的蛟爪虽不如龙爪细长尖利，却也高高抬起，便要向着那金龙落下！

“……杨烨！”柳洛灵虚弱却尖锐的声音通过传音入密的方式骤然击穿了杨烨的思绪，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中止了他已经刺入金龙咽喉的利爪。

“……不能、你不能杀他……”柳洛灵气若游丝的声音出现在杨烨的脑海里。

“……为什么？”杨烨剧烈的喘息着，因他的声音而终于稍稍冷静，“现在不杀了他，他还会……”

“杨烨……”柳洛灵的声音低低的唤道。

魔蛟陡然感觉身上一重，是那白龙拖着重伤的身躯，艰难的缠绕在了他身上，但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几乎浑身重量都压在了魔蛟的身上。

“为什么？”杨烨能够感觉到身上交缠的部分温热湿润，那是柳洛灵的鲜血，他心中一阵愤恨，按住金龙的咽喉的爪子更不愿松开。

这头金龙金色的眼瞳已经被入魔的猩红所替代，他丧失了理智，又已是强弩之末，正是最适宜被猎杀的时机。

“杨烨……”白龙的脑袋蹭了蹭魔蛟的脖颈，“因为不能是你……这一切……都是针对你的、测试……”

“我可以杀了他……”他细长的爪子拨开了魔蛟的黑爪，将尖利的爪子深深的刺入了这头金龙的喉管，与魔蛟一同压制住了金龙最后的挣扎，“但不能是你……”

喷涌而出的龙血濡湿了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双爪，身下的金龙慢慢失去了气息，周身的魔气，也开始消散。

杨烨的身后一轻，意识到柳洛灵已经化作了人形，杨烨也连忙变作人形，接住了他。

柳洛灵确实伤得非常重，角被折断了一只，尾巴也断了，身上无数的伤口自是不必多说，最严重的便是他腰侧一道被深深划开的口子，就连腹腔里部分深红的内脏都看得一清二楚，还在不断渗血。

哪怕是强悍的龙族，重伤至此，也去了半条命。

杨烨心疼得紧，连忙为他治疗，由于柳洛灵的角都损失了半根，恢复起来并不快。

“你又何苦要做到这一步？”确认了柳洛灵性命无忧后，杨烨抱着柳洛灵，心里的感觉煎熬又怪异，他从没有想过要让别人为自己付出至此，而这个人还是他心心念念记挂着的人，他明明不用为了自己如此拼尽性命。

柳洛灵化作了人形更易治疗，此时脱离了战斗紧绷的状态后，靠在他怀中，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这才感觉到累累的伤痕，疼得龇牙咧嘴：“嘶……”

“那你刚刚……”柳洛灵气若游丝的反问，“又为何要那样？”

杨烨沉默不语，他已经深刻的理解了柳洛灵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切，即便是虚假的世界，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心系之人在眼前死去。

两人静静的相拥了许久，杨烨边为他修复伤口，边问道：“你的角呢？”

“被他吃了。”柳洛灵平日里一贯都爱对他撒娇卖疯，指甲盖这么大点的一分伤痛，都要夸大做十分，可此时这般遍体鳞伤，他倒也一声不吭，“尾巴也是。”

龙的法力有极大部分汇聚储存于龙角、逆鳞、龙珠里，轩辕弘逸的角是完好的，他吃了柳洛灵的一只角，还咬断的了他的尾巴，必然占了不少便宜。

杨烨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只觉得心里都堵得十分不好受：“可以恢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