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他加了一床被子。德莱恩把脸贴在枕头上,伸出手攥住你的手。他的手心滚烫,干燥,把你的手按在脸颊上,贴着不肯放开。
他的鼻息灼热,就像身体里装着的不是血肉而是个烧得正旺的火炉,让你忧心忡忡。如果德莱恩出事,你们,你,妹妹,妈妈结果都不会太好,你想。也许还有些别的原因,但被你有意忽视掉了。你想起身给他倒杯水,可是德莱恩非要抓着你的手不放。
“文森特。” 你拍拍他的手背,“好啦,松开手,别这么幼稚?”
年轻的军官蜷缩在被子里,把自己摆成一团,看起来不那么清醒。
“克莱尔。” 他说。
“什么?” 你凑近他,想听清他在小声说些什么。然后你看到他干燥的唇又微微动了动。
“克莱尔……” 德莱恩低低呢喃。他将你的手塞进怀里,固执地不肯放开,“克莱尔。”
像是电流从脑子里穿过,一阵酥麻从你的脊椎下行,促使你本能地挺直腰躲避那种追逐你的感觉。但没有用,它如影随形。德莱恩在叫你,呼唤你的名字,没有目的,甚至没有目标。他根本没清醒,只是在昏昏沉沉间寻找安慰,像小孩子喊“难受”或者“妈妈”。
他该喊那些的,随便什么都比这个好。可德莱恩拒绝了那些词汇,他非要喊你,你的名字从他干燥脱水的唇间一遍又一遍滑落,像某种祷言,值得反复虔诚地吟诵。那能克服病痛吗?能让他感觉得到了一点支撑?
你不知道。
但在你反应过来之前你的另一只手已经覆盖在他的额头上。英俊的军官闭着眼睛,侧身蜷缩在床上,而你坐在他枕头旁边。他紧紧依偎着你,时不时咳嗽两声。房间里空荡荡,只有你们两个。灯光柔和,窗帘紧拉着,你知道那外面是黏稠得难以看穿的黑夜。
黑夜遮蔽一切。
这里没别人。你想。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甚至没有第二个人。德莱恩昏昏沉沉,根本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你竭力克制脑子里自动跳出来的想法,但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几乎就像一颗种子一样生根发芽,缠绕着你的心。你心跳加速,砰砰作响,手心出汗,像是暴露在聚光灯下,万众的目光向你汇集而来。
上帝会看到的。无处不在、无所不知的天父注视着你。你感到如芒在背。
但一天有无数罪恶发生,有太多比这恶劣得多……你只是……德莱恩帮过你。他几乎说得上救了妈妈和妹妹,他让你又见到米娅。为这个,安慰他不也是理所应当?
你的手在发抖。但这没妨碍它最终落到目的地。你用颤抖的手掌摩挲着德莱恩的金发,手指穿过他柔软茂密的发丝。如此甜蜜、如此柔软,你像是把手伸进蜂蜜罐头,用不着尝你就知道那很甜。甜味刻在记忆里,从皮肤上传进来,渗透进神经,浸泡到大脑。
发丝缠绕着你的手指,诱惑你一遍又一遍抚摸它们。它们大多数时候一丝不苟,但现在被滚得乱糟糟的。几缕头发凌乱地翘起来,你尝试着把它们理顺,指头触及他发烫的脸颊。
你的指背轻轻在上面蹭了一下。
现在你不再是演员,唯一的观众在你身畔睡去,对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你没必要逢场作戏。可你就是无法挪开手。
当然了你感到罪恶,你感到罪孽缠身。但你依然一次又一次地任由手指掠过少校如枫糖般甜蜜的发丝,任由你指尖的颤抖逐渐停止。
盘尼西林在血液中扩散,治疗疾病,杀死细菌。你想你也许也需要特效药,杀死在你身体中横冲直撞的那些东西。但是没有。有些东西注定没有解药。
在德莱恩退烧之后,你将一杯水递给他。少校不记得自己紧紧抓着你的手,也不知道你曾一次次抚摸过他。他虚弱地看向你,攥了一下你的手,告诉你他睡得很好。
然后和昏睡时一样,他轻轻拽住你的手,把它拉进他怀里。
他醒着你也是。
电流又一次在你脊背流淌。
德莱恩,刽子手,年轻的纳粹军官,一个阵亡将军的儿子。一个性爱方式违背规定的人,一个病号。
他爱你。
毫无疑问,毋需多言。
心态逐渐变化。其实文森特和克莱尔本身就互相吸引,如果换一个背景大概会一见钟情吧。
还是,希望大家多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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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回复:我超!好久不看废文看我找到了什么宝藏!!真的这个设定我脑补了好久了就是感觉肯定没人写,但是… >>本层全部回帖 >>所有相关讨论
作者 只看该用户 1个月前 Ch.7127744
第七章
感冒无伤大雅。德莱恩很快痊愈,然后回归他的正常生活。
几天之后的傍晚德莱恩回来之后显得有些踌躇。他吃饭的时候看上去心神不宁,眼睛时不时飞快地扫过你,直到你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他原因。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润唇膏。” 年轻的军官从军装外套口袋里掏出来那个圆形小铁盒,将它握在手心,有些迟疑,“感冒以前我有次听到你说嘴唇很干,这个听说会好用。美国货,不是血汗工厂之类的。”
“曼秀雷敦?” 你看着那个牌子,上面的女孩笑容满面,憨态可掬,和这里大部分人的神情相反。
德莱恩点了点头。灯光下你看不清他睫毛下的双眼,但你知道他在注视你。他的发丝在灯光下反射出漂亮的色彩,那张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与阴影中线条清晰优美如雕塑。
你没立刻回答他,少校的表情漫上一丝尴尬与难堪,他微微收拢手指,后退了半步,“只是打赌赢来的,也许对你来说有些多余……没关系,你也可以送人……或者我来用。”
天啊。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你的手已经自作主张地从他手中拿过了那个小铁盒。
“文森特,我没说我不要啊。” 你叹了口气。而年轻军官的表情看起来如释重负,仿佛他给出的不是一个15g重的小铁盒而是五十公斤的铁砧。
“而且,下次别撒这么拙劣的慌。打赌顶多帮你赢来几盒烟。” 你说,看着他在你的笑声中笨拙地尝试用另一个谎言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最终无可奈何地放弃抵抗,承认那是他专门弄来的。你将那个铁盒打开。乳白的膏体平平整整,你挑起一点,向德莱恩招招手。
他不解地看着你,但还是凑近了半步,低下头。你伸手端起他的下巴,将唇膏仔细地涂在他微微干燥起皮的嘴唇上。他深金色的睫毛低垂,带着温度的目光落在你脸上。
“我说的是‘文森特的嘴唇很干’。” 你笑起来,“偷听别人讲话时最好听全,对吗,少校?”
毫无疑问,这句话他始料未及。
德莱恩白皙的脸颊开始攀爬起红晕,他有些仓惶地挣脱你的手,向你道歉,说他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路过,这点儿话被他反复说了两三次。
当然了。没谁会在故意偷听的情况下还犯这种有些傻的错误。你重新捉住他,继续沿着他唇线的轮廓将唇膏涂完。他的唇瓣带着微热的温度,微微张开,一动不动。温热的鼻息有些凌乱地落在你指背上。
德莱恩始终注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