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封行云意料的是,足过了好几息,薛灵羽眼瞅快要撞上阴画,可明月卿居然一直迟迟未出手,甚至神情有些漠然地袖手旁观。他心下诧异至极,但眼下形势危急却也容不得他细想。
封行云飞身越过苏贞贞,长臂一伸便在最后关头拉住了薛灵羽的手腕。可就在此时,阴画却骤然爆发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大吸力,莫说薛灵羽,便是封行云都被拽着一同坠入了画中!
在下坠的过程中,封行云遥遥听见画外似有一道声音在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他根本来不及回应,便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挤在了一起,那奇诡难言的剧痛使得他眼前一阵发黑,没能坚持多久便彻底昏死过去,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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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行云!!”眼见白绫扑去却并未将人及时救下,明月卿简直惊怒得目眦欲裂,向来柔和圣雅的一张脸在扭曲之下竟显出几分妖相--清澈漆黑的星眸泛出冰蓝的莹莹光泽,肩颈颊边均有龙鳞若隐若现。
震怒之下明月卿不再犹豫果决召出月轮,莹润皎白的月华中悄然渗入几缕的死气,只是这样的异变在本就充斥黑雾,被怨气笼罩的陈府中并不显眼。
不过百十来招,苏贞贞便已败在月轮之下,正狼狈地爬伏在地,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血。那浮于半空的阴画也因此失去光泽,如普通画轴一样掉落在地,摊散开来。
明月卿目力极好,因而即便隔了段距离,他也仍一眼瞧出了画面的诡谲之处:
封行云与薛灵羽竟取而代之成为了画中人,此刻正彼此交叠着昏迷在一起!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画中世界
【作家想說的話:】
本来想一发速跑完剩余剧情,但果然还是不行(抹泪)不出所料小鸟下章就会被高帅的云子攻略完毕,彻底开启自己一生为(批)奴的命运……(假惺惺地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一些课后补习:
小鸟有没有故意害云子分心,明姐瞟一眼就知道了,他那么说其实就是想在云子面前泼小鸟脏水。
这种事儿以前明姐其实干得不少,但小鸟一直都委委屈屈忍下了,所以明姐就愈发干得肆无忌惮、得心应手的。
但这次小鸟居然敢跟自己叫板顶嘴也确实是明姐没料到的,所以后面当他连名带姓喊鸟的时候,明姐其实是真的急了,想要跟人当着云子的面掰扯清楚了。
谁污蔑你了?谁血口喷人了?你的意思是我还故意撒谎构陷你是吗?
↑明姐心情差不多就如上~反正任何可能使他在云子心中温柔端方、善良大度的形象有损的人或事,明姐都想要第一时间掐灭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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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怎么回事。”没有了灵力波动所产生的声音光影,陈府正厅重新变得死寂森冷,这也使得明月卿似不带一丝感情的询问显得格外突兀。
那陈老爷历经一夜人鬼斗法已是吓得几欲魂飞魄散,此时眼见明月卿对自己背身而立,他心怀侥幸想要逃离这是非之地,岂料脚尖刚刚点地,方才还高悬夜空离他数丈远的月轮刹那间便贴着他的额发擦过,险些直接削去他半边头颅!
伴随“啊”的一声惨叫,再看那陈老爷竟是身子一颤,两眼翻白,直挺挺往后一倒,彻底昏死了过去。
苏贞贞见状伏在地上大笑不止,顷刻间寒芒略过,她只觉肩处传来一阵剧痛,痛苦地闷哼过一声,她再低头一看便见自己一只手臂竟被生生斩断,不断有阴黑的鬼气正从肩膀处的断面往外倾泄!
“我问你怎么回事。”明月卿的声线仍旧没有丝毫起伏,可他越是平静,那声音里便越是压抑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疯狂。
然而苏贞贞外表虽只是一介弱质女流,但内里却十分桀骜坚忍,颇有骨气。即便被断去一臂也仍不屈从俯首,只是咬牙抬头怨毒地死死盯着明月卿。
见轻易撬不开对方之口,明月卿也未被激怒,他面无表情地垂眸,高高在上地用俯瞰蝼蚁的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苏贞贞,缓缓道:“你很爱那个凡间男子是吗?那么苏贞贞,我便给你个机会,成全你二人做对黄泉鸳鸯。你若再拖延时间,我会将陈敬康拖至你面前一点一点折磨至死,你犹豫一秒,我便剜他血肉;你胆敢欺瞒,我就断他四肢;你若一直闭口不言,我会将他当中腰斩,再用灵力为他吊命,直到你终于肯对我说出实情为止。”
至此,苏贞贞才终于变了表情,她强咽下一口污血,敛去满腔憎恨,强颜欢笑地轻启丹唇:“仙师不愧为修道之人,真真菩萨心肠、慈悲为怀。您既这般放话,那妾身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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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腿处传来的剧痛使得薛灵羽的意识不断在清醒与混沌间游走,半梦半醒时,他感觉自己好像睁开了眼,可触目的却尽是一片陌生景色,在他全部的视线范围内,唯有封行云逐渐远去的背影是熟悉的。
“封……行云……别走……”察觉到对方似乎正在抛下自己,薛灵羽不由惊慌急迫地开口想要阻拦,然而他的声音却气若游丝,细如蚊蝇,根本无法撼动对方离去的脚步。
眼见封行云渐行渐远,薛灵羽的整个心魂皆一时深陷遭人遗弃的悲伤与恐惧共同织就的绝望深渊,与此同时,小腿再度传来阵阵剧痛,他的意识又模糊起来,昏昏沉沉间便再一次地陷入了昏迷……
黑暗中,薛灵羽做了一个梦,梦中他正在一片无尽虚空中不断下坠,直到骤然摔到一丛树上才终于止了这一场漫无边际的坠落。
可惜那树生长于悬崖边,并不能够承重,眼见树干快被压断,薛灵羽正深感无助之际,崖上却赫然出现了封行云的身影!
“封行云,你怎么在这儿!”薛灵羽的惊喜溢于言表,“你快拉我一把,我要掉下去了!”
而奇怪的是,无论薛灵羽如何呼救,崖上的封行云却从始至终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凝望着他。
“你还在那儿干等着干嘛呀!你快来救我啊!”
“救你?”封行云明明将他的恐慌尽收眼底,却并不伸援,只是冷笑道:“你方才刻意害我分心,想借苏贞贞之手杀了我,我又为何还要救你?”
“没有!不是的!”薛灵羽急道,“你别听我表哥胡说,我刚刚才没有……”
“可你之前三番四次想杀我,恨不能待我死后将我挫骨扬灰却是真的吧?仙宗内的伏击、安阳县的毒酒……如何,薛灵羽,还需要我再帮你回忆回忆吗?”
封行云并不听薛灵羽辩白,当即出口打断了他,而他这一番话却是将薛灵羽堵得几乎哑口无言,只听薛灵羽嗫嚅几番才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试图为自己辩解道:“我、我……没有,那时,那时我是……对!那时我是受了表哥的蛊惑!是表哥说他讨厌你,不想再被你继续纠缠,所以我才对你下手的,我……”
“薛灵羽,男儿生于世间,就该顶天立地、敢做敢当,别犯了什么事都只会甩给别人,自己却躲在背后装无辜卖可怜,那样只会让我瞧不起你。”不等薛灵羽说完,封行云便一脸鄙夷地斥道。
封行云一个鄙夷的眼神便几乎将薛灵羽的防线全数击溃,他含冤受屈为明月卿背下黑锅,当下百口莫辩恨不能剖心自证,薛灵羽情绪激烈得几乎是尖叫着想要为自己鸣冤:“我没有装无辜卖可怜!真是表哥指使我--”
“好,就算是卿儿让你来杀我,难道那留影珠也是他指使的吗?”眼见对方瞬间偃旗息鼓,支支吾吾,封行云眼中鄙夷更盛,他嫌恶开口,“薛灵羽,卿儿平日待你那样好,又是那般光风霁月,可你却狼心狗肺、以怨报德,为脱罪行不惜如此构陷卿儿,污他名节,你果真如卿儿所言心肠歹毒、手段狠辣,真是令我恶心至极!”
封行云说完便再不理会转身就走,薛灵羽终究年纪尚幼,一见封行云当真打算离他而去了,他惊骇得不由破天荒地低声下气连连哀求,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封行云你别走!你别走--你别讨厌我……呜……别抛下我……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我好害怕……”
“你害怕难道我就不害怕?”封行云闻言脚步顿停却并不转身,他说话时的语气十分平缓,但一字一句却如尖刀般狠狠扎进薛灵羽的心脏不停搅动,“薛灵羽你知道吗,那夜在后山,当你将我收入镜中说要令我生不如死时……”
“我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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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别走、别离开我……封行云,封行云--!!”薛灵羽冷汗涔涔地猛然睁眼,胸膛因受了惊吓而不住地剧烈起伏,而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蓝天白云绿荫红花,哪有什么无间深渊。
“我还没死,好端端的那哭什么丧。”熟悉的声音刚刚传入耳,薛灵羽便应激似的迅速扭头望去,就见封行云正一脸平静地坐在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