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说陈老爷的画是他从鬼市买来的阴画,所以早些年凡是赏画之人无不死于非命。而后来无论是求子艰难抑或厉鬼索命,皆是在偿还果报。”薛灵羽一五一十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你有具体问他鬼市是什么、该如何进入、在鬼市中应怎样进行交易吗?”封行云急切追问。
“我问了,但是……”
就在薛灵羽回复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叩门声。
“三位仙师可在?我家老爷方才回府,如今正在正厅设宴以款待仙师,还请三位赏脸,随老奴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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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三位仙师大驾光临,陈某有失远迎,实在该罚!我这便自罚三杯以向仙师谢罪!”
“陈老爷这说的哪里话!”眼见对方准备举杯自饮,封行云立即眼疾手快地拦下了陈老爷的自罚之举,“我们应邀下山为贵府驱邪,却因误推迟进程,陈老爷已是胸怀宽广不与我们计较,又如何谈得上自罚?这杯酒应我来敬陈老爷才是!”
与他们想象中焦头烂额、形销骨立的商人形象不同,这陈老爷脑满肠肥、慈眉善目,笑起来简直跟尊弥勒佛似的,脸上丝毫不见半点愁苦之色。且他为人极其热情,早先在正厅中远远见了他们便恨不得倒履相迎。
薛灵羽第一眼便对这肥头大耳的陈老爷充满嫌恶,好像挨近点都能闻见猪圈的味道。可他在这儿兀自鄙夷,那头封行云却是长袖善舞,极善交际应酬,酒过三巡下来竟还跟那陈老爷称上兄道上弟了。
虽然一直心知封行云骨子里就是个粗鄙不堪、贪慕虚荣的媚俗小人,可乍一看对方如此卑躬屈膝、市侩谄谀的模样,薛灵羽却还是忍不住有种幻想被人残忍戳破之感,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突然降下了一座大山,那山又沉又重,压得他连喘气都感觉费劲。
薛灵羽甚至情不自禁想,封行云当真是个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对这么个不值一提的小商小贩都能极尽所能地阿谀奉承,却对自己不假辞色,难道他不知即便是这整座陈府加起来再翻上千倍百倍都比不上他家指缝间泄出的丁点财富吗?
真真是鼠目寸光、愚不可及!
为了缓解心头那股说不出的苦涩与愁闷,薛灵羽一直冷着脸给自己灌闷酒。
席间他似乎听见封行云那贪婪小人低声下气向陈老爷讨画来赏的请求,对方开始还推辞婉拒,可后来被一通溜须拍马哄得连连哈哈大笑后,倒真松了口遣陈管事去拿画,说是不能让自己的义弟失望。
彼时夜已极深,凄寒凛冽的夜风刮得人骨子里都俱是寒意。那陈管事将画呈上后,便仓惶告退,匆匆离去,而陈老爷酒意正浓混不在意,只喝酒喝得面红耳赤,洋洋得意地同封行云说起自己当初是如何靠这异画白手起家的丰功伟绩。
薛灵羽从头至尾都在冷眼旁观着封行云醉酒献媚的丑态。
直到陈老爷将画从盒中取出,对着封行云展开时,薛灵羽便看见方才一直醉得东歪西倒,浑身酒气满脸谄媚的封行云突然双眼乍现出清明之色,并从酒桌前缓缓起身。
冰凉的夜风卷起了他的发梢,封行云从容不迫地从身后抽出太微,剑指阴画,即便衣袍已被逐渐强盛的阴风吹得猎猎作响,可封行云却依旧冷静沉稳,甚至唇畔还一如既往地勾起那抹看着就十分欠揍的痞笑:
“苏贞贞,哥哥找你好久了,还不现身?”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小鸟狂热云厨模式加载启动中……
【作家想說的話:】
疯跑剧情ing……这个单元应该还有一两章就结束了……然后下一part过渡单元里就终于能回收文案里明姐说坏话被云子偷听到的情节了呜呜呜(大哭)
小鸟本章基本化身云子的小迷妹,因为担心云子误会(嗯……)他真是歹毒的蛇蝎美人,所以长这么大头一次大逆不道顶撞表哥……反正这事儿就挺难评的,隔行如隔山,就祝小鸟早日追星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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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封行云话音刚落,阴画瞬时乘风而起,悬于众人之上,浓浓黑雾凭空从画纸间渗透而出,转眼便将整幅画卷吞没其中。
陈老爷已被吓得酒意全无,面如金纸,俩腿肚子猛打颤,膝盖一软竟直直摔跪在地,随即他也不顾什么颜面仪态,颤巍巍地扒住了桌子腿就试图将自己肥胖的身子藏进桌洞里。
封行云单手持剑迎风而立,此刻正目光如电全神贯注地紧盯阴画,不肯放过任何异动,那凛然不可侵犯的英姿在月下瞧着简直有若天神下凡。
“诶,封行云,”而强敌当前,薛灵羽非但不摆出战斗的架势,反倒不管不顾地绕过大半桌子硬往封行云身边凑,那微微仰头凝视封行云侧脸的一双眼更是亮得像盛了一片甜蜜的星河,“你刚刚那些都是装的啊?”
见薛灵羽此时朝自己走来,封行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情报要同自己说,便特意分神竖耳倾听,结果他听来便只听得这么一耳朵没头没脑的问题,封行云当即不禁有种遭人戏耍的恼怒:“废话!”
“我就知道,”虽然封行云的语气并不好,可薛灵羽却难得没因此发怒,反倒轻轻抿唇一笑,活泼道,“你演得真差,我一开始便一眼就--”
正在薛灵羽说话的档口,数双森森白骨便蓦地从黑雾中爆发而出,直取他二人命门!
“当心!”封行云下意识皱眉大喝,他一把推开身旁的薛灵羽,独自提剑欲挡。然而他快,那白骨却更快,瞬息间便已逼近他鼻尖!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封行云只觉自己眼前白光一闪,他再度抬眸,便见白绫已一力替他挡下全部攻击,几根鬼爪被死死绞紧动弹不得,随后便在一阵清莹的蓝光中化为了灰烬。
“行云,你没事吧?”一旁的明月卿连忙焦急上前询问,满腔关怀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在确定封行云并无大碍后,他再对上薛灵羽时脸色是少见的难看,连语气都十分严厉,“羽儿,我知你向来任性跋扈,也一贯憎恶行云,对他恨之入骨。但你怎能因此便故意害他分神,真狠心将他置于死地!你何时竟变得这般蛇蝎心肠?”
“我没有!!”薛灵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从小倾慕明月卿,对对方唯命是从,从不敢忤逆,便是那日遭明月卿当着学院众人的面羞辱,他即便再愤怒不甘也因不愿与对方针锋相对,而只是含泪离开。
可这次却与以往都不同,薛灵羽害怕封行云真听信了明月卿对他的污蔑,故而人生头一次反抗起了自家表哥,他几乎字字泣血地悲愤质问道:“表哥,你之前空口白牙辱我,我都已经忍下了!可你怎么能因我对你的退让,就这样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血口喷人!”
“薛灵羽,你今日将话说清楚,我如何血口--”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凄婉的声音从雾中传来打断了明、薛二人的争吵,阴风做笔浓雾为墨,在半空中勾勒出一抹窈窕身形,待雾散风去,一名清雅秀丽、鬼气森然的女子便凌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世间之人本就善变,又有什么好争吵的呢?曾经敬郎对我也是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后来不也变得狠毒无匹、蛇蝎心肠吗……”似是触景生情,女子双眸低垂,玉指绕青丝,哀怨叹气道,“公公,你说对吗?”
话音甫落,陈老爷藏身的桌子登时四分五裂,汤汤水水、瓶瓶罐罐落下重重砸了他一身。
“啊!啊--”陈老爷口中应时爆发出阵阵惨叫,捂着脑袋在地上有如蛆一般的翻滚着,滚烫的热汤混着油浇到他头上在阴寒的夜里冒出了股股白气。
“妖孽,休得害人!”没空理会明月卿和薛灵羽两人暗流涌动的嫌隙,封行云的注意力从头至尾都在苏贞贞身上,此刻眼见对方出手伤人,他便当机立断拔剑而上,战斗就此一触即发!
原本对付苏贞贞这样的厉鬼,只一个薛灵羽都能手到擒来,可此时正值阴门大开的子时,又有那鬼画作祟,加上陈府上下不知为何汇聚的冲天怨气,这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竟导致封行云三人联手却都一时无法镇压邪祟。
正厅内剑影万千,异色光芒交相闪耀。而就在几人缠斗之时,陈老爷鬼鬼祟祟躬身外爬,可这哪瞒得过苏贞贞的眼睛?
“哪里跑?!”只听苏贞贞暴喝一声,当即便甩开对她穷追不舍的封行云,五指成爪袭向陈老爷,一心想要索那老东西的狗命!
可惜在她即将得逞之际,薛灵羽却化鞭为剑半道杀出来阻了她的攻势。眼见自己又遭眼前少年坏事,苏贞贞再也忍不了地暴怒起来,那阴画应她所感一时间光芒大盛,俯冲至苏贞贞身前。
且说这头薛灵羽为保陈老爷,孤身对阵苏贞贞,可那贪生怕死的陈老爷却一心只想逃命,看见自己身前立了一人,当下竟是想也没想地一掌从身后将人推了出去,妄图利用对方吸引厉鬼注意,好方便自己逃生。
封行云就追在苏贞贞后头,自然看到薛灵羽遭了背后毒手,他本想上前帮忙,可余光一瞥发现卿儿就在一旁,当时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