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联系过你,我自己能解决。”说完这一句后,江尹一迈出一只脚,扶着车门自己站了起来。他不想和傅乘光纠缠,同样的,他也很不想因为欠面前这个人的人情而又和他纠缠上。
“你想说的只有这一句吗?”没有将手收回去的屈续胤平静的看着他,与他平静的脸色相反,他内心异常激荡。
扶着车门站稳的江尹一听出他语气与平常略有不同,刚看向他,屈续胤就回避似的侧转过身,“我安排人送你回去。”与他肖似的傅乘光这一前车之鉴就在面前了,他仍无法保持理性。但现在他也不能再做更多了,他这回闹得太大了,他要先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
‘挞挞挞挞‘。
头顶就传来直升机旋翼转动的声音,江尹一抬头看着上空盘旋的几架直升机,又看了眼后方因为屈续胤的直升机拦截道路,已经堵了很长的车流,也明白他今晚到底做了有多少。
屈续胤低声和身后的航空兵交代什么的时候,车内伸手够江尹一袖口的傅乘光近乎是跌出来一样的倒地。
他捂着胸口,头有点抬不起来,就这么暴露在光源下,用沾着血的手往上扯江尹一的裤腿。
“什么最后一面。”他用下巴抵着地面才勉强把他抬起来,那双因为脸色白的发青,没有了那种混邪感的黑金色双眼,下眼睫被噙在眼眶里的眼泪压着,“什么最后一面啊?江尹一。”
屈续胤轻飘飘的看了地上的傅乘光一眼,他身后的一名航空兵上前架扶住了江尹一。
“你先走吧。”
江尹一这回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谢谢。”他抬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甩脱了傅乘光的手。连再看他一眼都不曾。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下579】
繁复花纹的地板上,从吊灯上垂挂下来的雨滴状水晶,在光影折射下有种熠熠摇晃之感。
脱了沾满血的外套,全身泡在浴缸里的江尹一,透过拉开窗帘的环形落地窗,看着外面沉寂在夜色中的花园景观。
他不是第一次他泡在这个浴缸里了。
手臂湿漉漉的往下淌滴着水,往后仰着颈项的江尹一抬手盖住了双眼。屈续胤把自己送来他的住处是想做什么呢。
他没想过要这个人的帮助,但付出了的屈续胤会这么想吗?看刚才高速上的阵势都知道屈续胤为拦截住傅乘光闹出了多大动静了,他留在那里,估计也是善
自己现在没什么好想的,等着结束之后,屈续胤来找他,他就会知道他要什么了。
钢笔在信纸上留在凌厉的笔锋,为今晚的事写书面材料的屈续胤,将接通的手机放到了手边。
“续胤,你回上海了?”今晚的事闹得太大了,除了屈续胤,整个上海还有谁能做到?但这又实在与屈续胤的行事风格相悖,所以打来电话的蒋旭才又多此一举的问了一遍。
仓促回来后遗留在北京的事以及自己所作所为横生出种种事端还没有处理,平息完的屈续胤,静垂着眼睫,信纸上的笔尖不停,“嗯。”
“不是说上面看重你,要留你观察一段时期吗?你突然回上海,会不会...”
屈续胤笔尖顿停住,他放下钢笔,抬手扶额的同时轻轻蹭刮起来。他知道蒋旭想说什么,他回来的太突然,可以说连他自己都没有多少时间思索自己的行为。后悔吗?好像也没有。他人生太过一帆风顺,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寡淡无味。
这样像少年时的冲动,反而叫他...
“升的太快不是好事,那个位置,我现在还是年轻了点。”抵在眉峰处的手掌形成的阴影,落在眼下,屈续胤放下手,显在灯光下的五官,仍旧是不显山露水的沉静内敛。
蒋旭算是圈子里和他关系最近的了,不然也不能做他屈续胤的喉舌,也因为关系近,他清楚屈续胤这么做代表着什么不是让他们搭软梯子,让他去逗江尹一玩玩,而是真的认真了,上心了。
感情的确是循序渐进的,从冲动到喜欢到爱。但这不适用于他们这些在年轻时把感情,冲动全都挥霍
完,刺激,浮华全都享受完的人。能克制的只是叫感兴趣,但如果失控那就麻烦大了,那叫真喜欢了。
“对了,帮我联系一家国外的医院。”屈续胤可不管蒋旭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这次闹出的事,想安稳的平下来要花不少功夫,他没那个精力分给还剩口气的傅乘光,“我要送个人过去。”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下580】
发鬓斑白,戴着保暖手套坐在医疗椅上的男人,看着和生病后体弱怕冷的老人无益。只他因为上了年纪,皮肉松弛,耷拉着显得慈柔的眼,抬起来后的锐利,便叫人知道他并不是常人。
一排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的男人,为首的那个额头还汩汩的流着血。只这样他也没动手去擦一下,反而继续道,“伤势傅总一直就没处理,拖延到后面就...”
“那你们就看着他胡闹!我让你们跟着他,是让你们任着他来的吗?”上了年纪的男人隐忍的拍了拍扶手,从他与傅乘光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就可以看出两人间的亲缘。
“..”
也是有了傅乘光这么个还算叫他自傲的孩子,他这么早将傅家交给他时,还是放心的,结果这小子在上海闹了这么多的事,他如今铺路让他回来,他还险些死在外面!
又看了一眼昨晚下下来,现在才送到他手上的两张病危单的男人道,“人现在怎么样?”
“已经抢救回来了。”
得到这个回答,他才终于松一口气,毕竟他就这一个儿子,闹再大的事,命快没了,他也顾不上追究了,“联系中南那边的医院,把特护病房和所有医疗资源腾出来,等他稳定之后把他接回来。”
“..昨晚稳定之后,已经转出国了。”
听到这个回答,男人心头一凛,随即回过味儿来。他儿子这回在上海惹了不少事,得罪了不少人,但又在上海伤成这样,他不可能不追究,现在送出国去,等于有人出面将两边各打了五十大板。他即便不服这个结果,也得先去弄清楚是谁做的这个仲裁人。
草坪中间的泳池里,几对穿着清凉的男女嬉戏着。垮着肩膀站在露台上的青年,一面慢条斯理将烟头按在栏杆上,一面直起颈项越过重重树影看向粼粼海面。
这里是个私人海岛,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对来这玩的人是天堂,但对被人看管着,踏不出海岛一步的他来说却是个囚笼。
身后厚重的帘子掀开,穿着亭亭黑裙的女人叫他,“你怎么躲这呢。”
从金碧辉煌的大厅泄露出来的光,落在回首的青年脸上他长的不是一般的英俊,只浑身透出一种惫懒感,看着有几分郁郁。只他一笑,就跟化雪的阳光似的。不是景烁是谁?
女人挽着他的手臂,带他走出了露台帘子后,
是一个声色犬马的世界,洋酒,赌桌,神色兴奋的男女赌客。
跟着女人在一个赌桌前坐下的景烁,浑身筋骨软了一样的后靠着傅乘光把他困在这,就是为这样消磨他。
只有手上这一大笔钱的男人,有钱什么都可以做的海岛,真他妈是打算不留一点情面的把他掏空啊。
一面慢腾腾摸牌,一面嗤笑傅乘光手段够绝的景烁,面上半点不显得像一个囚徒,反而跟身边的人一样来玩似的,摸起来两张牌送到身旁的黑裙女人嘴旁,对方看了他一眼后,会意的凑上去对着牌轻轻一吹。
景烁翻开牌后,揽住她的肩膀道,“过你手气的牌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