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 / 1)

直到扶罗的眼线在市集里偶然发现他,他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

两个双生子送回来有一段日子了,昭珏到底还是怜爱那两个孩子,即使心生厌恶了,还是将汉宫里他们的衣物玩具全部送了过去,两个奶娘也送到匈奴,照顾他们。

两个小龙儿三岁多了,被送过来一点都不适应,日日哭着要父皇,他们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匈奴人鄙夷他们,觉得是汉宫里的孽种。伊尔丹本来还在闹事,要集合旧部,闯到汉宫,暗杀昭珏。他恨透了昭珏,因为昭珏,娘子对他们的爱全变了样,娘子和他们在一起明明好好的,一回到他哥哥身边,整个人都变了。他永远比不过昭珏,这是他最痛恨的一点,所以他一定要把昭珏杀了。

扶罗从呼伦叫回来自己不争气的三弟,将他的儿子还给他。伊尔丹在单于庭见到自己从未谋面的两个儿子,整个人都呆了。他曾经怀疑过美人受生下的双胞胎是他和哥哥的孩子,只是昭珏从未让他们见面,一直将孩子藏在深宫,他们即使心有疑虑,也不敢确认。昭珏那个歹毒之人,怎会替他们养儿子?

两个小龙儿乖巧可爱,奶奶糯糯,哭得极为可怜。匈奴人鄙夷他们,不肯带,只有八岁的苏日勒懂事了点,日日陪着两个弟弟。两个小弟弟又开始很黏苏日勒,小哥哥很温柔,知道他们吃不惯草原上的羊奶羊肉,就让自己的仆人花重金请了一个汉人的厨子,每日为他们煮肉羹。

苏日勒是伊维邪的遗腹子,他的单于王兄因为对父王敬重,对他也不亏待,美人受去洛阳后,一直将他养在单于庭,等他长大后想将父王陵寝所在的呼伦部落划分给他,那本是伊尔丹的地盘,不过伊尔丹跟着美人受第一次跑到洛阳后,单于就将呼伦部落收了回来。

伊尔丹看着弟弟帐篷里的两个小儿子,眼睛都红了。他又没出息地哭了,两个小儿子长得像美人受,皮肤也白,性格又软糯,怪不得匈奴人鄙夷。

苏日勒在草地上捕捉了两只灰色的小野兔,准备送给弟弟玩,走进帐篷里,就看到伊尔丹捂着脸哭。两个小龙儿不认识他,也抱在床上呜呜哇哇哭,哥哥抱着弟弟,弟弟搂着哥哥。

苏日勒将小野兔用草绳拴起来,走到伊尔丹身边,安慰地抱抱他:

“哥哥,不哭了。”

伊尔丹崩溃地搂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倾诉心里的苦闷:

“你娘不要我们了!”

苏日勒也从单于那儿知道了,他的娘亲现在是大汉的皇后,怎么可能要他这个野孩子呢。他难过地湿了眼睛,很想他娘,娘亲临走的时候还亲自给他梳了小辫子,给他穿了衣服,让他拉弓的时候注意些,别把手伤着了。

他满心不舍地坐在他的怀里,也想和娘去洛阳,娘亲却不让他去,让他乖乖在草原上等他回去。

娘不会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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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受这段时间有点闷闷不乐,他脑子清醒了一些,日日爬到梧桐树上,看北方的天。昭珏被他吓了几次,搭着梯子将他抱下来几次,他的皇后还是不听话,总要在他上早朝的时候爬树。

昭珏头疼不已,昭梨儿喜欢爬树,好不容易纠正过来了,他的皇后又爬起树来了。他也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每次将他抱在怀里,很心疼问:

“怎么了,为什么不听朕的话?”

美人受趴在他怀里,难过得一句话也不说。昭珏也搞不懂他的心思,前段时间还疯疯傻傻的,这段时间又安安静静了,晚上睡觉经常偷偷哭。

美人受伤了两个王子的心,两个王子也伤了他的心。他将两个王子当做夫君,即使心里还藏着哥哥,也是想过和他们安稳下来,共度一生的。他的几个孩子还在草原上,日日见不着,现在也很少见到昭梨儿。在草原上他自由自在惯了,一旦披上了皇后的凤袍,就像被哥哥养在金丝笼子里。哥哥很爱他,很宠他,将他视作唯一的妻,完全实现了小时候的诺言。

他应该感到满足,可是他就像一只生了病的金丝雀,郁郁寡欢。昭珏看着他一日一日消瘦下去,想了很多办法哄他开心。昭珏问他是不是还想当南阳王,若是还想当,哥哥就把那块封地以皇后的名义赐给他,以后那块封地年年只向他一个人进贡,他可以拥有金山银山。

美人受被他哄笑了,倚靠在他怀里,撒娇:

“真的吗?”

昭珏点头:“自然是真的。”

美人受玩笑说:“可是我想当南阳王的时候,想娶好多个美人,想要好多个夫君。”

昭珏知道他在南阳郡的那些花心事,想到他还曾一心想娶伯相羽,整张脸都冷了。美人受依偎在他怀里,半天不说话,好半晌,才难过道:

“哥哥,你把小龙儿送去哪儿了?”

提到小龙儿,昭珏也有些难过,有些生气:

“他们不是朕的孩子,朕将他们送走了。”

怀里的美人受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整个人都在抖,看起来要哭断气,昭珏心慌道:

“绒儿,你怎么了?”

美人受觉得心都裂开了,指责道:

“不是你的孩子,是我的啊,为什么你从来不过问我的意见啊,我想抱小龙儿啊,呜呜呜……”

昭珏脸色发白,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心慌道:

“朕……朕实在容不下他们了。”

他看到自己的妻子被人在床上那样拴着,怎能再忍受他们异样的眼睛,他一刻也忍不了了,所有的喜爱都变成了厌恶,他像丢麻烦一样把两个孩子送走了。美人受锤他:

“呜呜呜呜……呜呜呜……你不让我见他们,我以后都见不了了,呜呜呜呜……”

想到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美人受心都裂开了。昭珏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他就是自己最爱的孩子,即使那两个孩子走了是有些不舍,但也没那么大影响,他看到美人受哭得那么难过,整个人都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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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受估计受了被拴铁链的刺激,清醒后整个人都很脆弱。他时不时流泪,总是很害怕,有时候晚上睡觉,梦到最宠爱他的夫君竟然用铁链子把他拴起来,像狗一样对待,整个人都很痛苦。乌累若还好一点,基本上都是蒙着他的眼睛,抱着他狂舔,看起来是爱极了他,其实却在凌辱他,他哀求他放了自己,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话,不会找哥哥了,乌累若却变态地将他搂在怀里,一遍遍贴着他的耳朵说,自己是他的小羊,小羊是他的奴隶。

乌累若那段日子也被逼疯了,他忍受不了他与昭珏和好,他与昭珏一和好,眼睛里连半点光都不分给他了,他受不了他与哥哥眉来眼去,在弟弟同样极端情绪的煽动下,采取了最极端的方法。伊尔丹更是完完全全暴躁了,他想听美人受说心里只有他和哥哥,只爱他们,美人受却咒骂他,咒骂他残暴无耻,贱如猪狗,伊尔丹便扇了他巴掌,掐了他脖子,美人受受够了凌辱,失控地咒骂起来,咒骂他们去死,要告诉皇帝,将他们碎尸万段。

扭曲的床榻,扭曲的小羊圈,扭曲的爱。

美人受睡梦中想到那些过往,害怕地发抖,昭珏搂着他,看他又被梦魇惊得直冒冷汗,嘴里也在恐惧地求饶,无奈地起身,用帕子擦干他额上的冷汗,抱着他轻声哄:

“不怕,不怕,哥哥在。”

美人受抖得越来越厉害,梦到乌累若将他紧紧攥在怀里,一个紧得要让他窒息的怀抱,男人贴着他的耳朵深深喘气,下体刚在他体内释放,舔着他的耳朵说,等回到王庭,也要把他拴起来,他是自己的小羊,只能爱他一个人。

美人受恐惧又恶心,沉溺又无法逃脱,那几日就像被困在鬼船上,熟悉的夫君变成了阴狠暴戾之人,他从来不知道,乌累若竟然有这么可怕的一面,疯狂占有的一面。他不允许自己爱哥哥一点半点,大概被压狠了,心底的邪恶全部释放,恨不得拿把刀将他脑子里关于昭珏的记忆全部刮干净,只想让他看自己一个人,或者再分一点给弟弟。

爱吗,或许是爱吧。恐惧,也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草原蛮人的粗鲁,刻在骨子里。

他从两个王子身上看到了伊维邪的影子,那个伟大的草原王,爱一个人爆裂得像狂风,将他的身体都快要撕碎,护着他却又可以不顾一切,将整个后背都挡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