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文绮的笑容变多了。
王宫的侍女们每每看到文绮欢笑的样?子,都深受感?染,为她高兴。
特别是倚湘。
早在去雍州赴宴的时候,倚湘就觉得,有白帝在时,文绮就不知不觉变得开心,可以自?由地挥发她的天真烂漫。那时的倚湘就想,要是白帝能一直陪着?文绮就好了……只是这一想法,倚湘自?己都觉得无稽也不可能。
不想这个小小的想法,真的成为现实。文绮也终于变成那个每天都能阳光明媚的姑娘了。
这世间人海茫茫,有人倾盖如故,有人白首如初。
而她家?王君和白帝奚徵间的缘分,便?不论是“倾盖”还?是“白首”,都无法囊括的吧。
这日,文绮处理?完国务,又和奚徵出去玩了。
奚徵说今日要带文绮去酒神景阮的山林,尝尝景阮所酿的各种?酒。
文绮大喜。酒神景阮的酒,一般人可喝不上。景阮和他所酿之酒的美名,在天上地下可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哪怕文绮平日里不是个喜欢饮酒的主。
抵达景阮的山林,景阮亲自?来接。
文绮好奇地瞅着?这位酒神大人,看起来很有一股人间风流名士的味道,衣冠不整,放荡不羁,穿衣服松松垮垮随意的不行,弄头发也是,随便?用一根竹簪挑一下就完了,端的就是个“痛饮狂歌且度日”的气质。
不过白帝驾临,景阮的礼数哪能缺?他向奚徵行大礼,又和文绮见礼。
“唔……叫你‘小绮儿’吧。”景阮说。
文绮一愣,不是吧,他一个单身男人怎么这样?称呼她?文绮下意识就看奚徵的表情,发现奚徵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眉毛明显蹙了一下。
奚徵淡淡道:“还?是带一声‘王君’。”
景阮耸耸肩笑笑,抱着?一面二弦琴做了揖,“是,臣听帝君的。”
奚徵接着?就向文绮温柔地解释:“他平素里称呼女子,便?是这般。”
所以,这是人家?的习惯啊,就是这么个不拘小节随心所欲的人,那奚徵还?不许人家?单叫她“小绮儿”……文绮鼓了鼓腮帮,她家?帝君原来也有小心眼的时候。
“那就帝君和小绮儿王君,这边请。”景阮一伸展手?臂,请两人进?林。
这是座竹林,竹叶簌簌,远离尘嚣,古老质朴。
景阮边走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二弦琴,文绮同他聊起来。
“小绮儿王君最喜欢什么酒?”
“我没怎么喝过酒,”文绮道,“单论口味,我喜欢带花蜜的。”
景阮愉快道:“好说,我最近启了一坛六百年的蜂蜜酒,给你尝尝。”
文绮道:“蜂蜜那是蜜蜂弄的蜜,我是蝴蝶!”
“那就花酿的酒吧,”景阮笑,“蝴蝶喜欢花,这总是没错的吧。”
文绮想了想:“我最近喜欢桂花的滋味。”
景阮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别说,我这里真有桂花做的,‘桂花米酒’,哈哈!虽然是米酒,但米酒也是酒嘛。”
文绮眼睛一亮,欢畅道:“我就要喝桂花米酒!”
“没问题,想喝多少喝多少,我再另送你两坛。”景阮道。
文绮开心极了,畅聊间,就到了景阮的杏花林。
文绮惊诧地看着?这十里杏花,没料到这座杏花林,居然隐藏在竹林的深处!
杏花乱落红如雨,亦如堆粉的雪花,唯美,清香,终年不凋。景阮的二弦琴声,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小调。有一下没一下的旋律里,有阳春三月的悠闲气。
文绮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冲进?杏花林,兴高采烈地做舞。
她太喜欢这置身于花海中?的感?觉了,更别提景阮的杏花林,还?充满浓郁浩瀚的灵力,她恨不能在这里跳到青春将暮,让自?己和这十里花海融为一体。
文绮跳得投入,已是忘我。飞旋的花瓣落在她发上、衣上,像是和着?她的舞步化?作纷繁的跳跃的音符。
她像是只晚醉归林的蝴蝶,身后,紫色的翅膀伸展出来,振翅间,晶萤的磷粉如星光般飞洒在整片杏花林,同那些花瓣交错,共同组成了一幅至美的画卷。而“明媚”“梦幻”这样?的词藻,在这场景的面前,不过已成黯然失色的词语罢了。
奚徵深深地望着?文绮,眼中?温柔如融化?了千山万水。他召来云琅雪,就地在落花中?坐下,弦起,风停,指尖似开启绵长的盛世清平乐,琴声如歌如诗,伴随文绮心随意动的舞,徜徉在杏花如雨中?。
景阮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对璧人,蓦地笑一笑,抱着?二弦琴,唱着?歌走了。
在他的这两位尊贵的客人面前,他反倒像是个多余的不速之客了,那还?在这里碍人家?的眼做什么?先去给小绮儿王君挑十种?花酿的酒备着?吧。
文绮忘却一切,眼中?只有美景和弹奏着?云琅雪的奚徵帝君。
她希望以后的日子,都能这样?无忧无虑,千年万载不改青春作伴,不改鹣鲽情深。
她同奚徵相视而笑,心有灵犀。
至于这里的主人景阮?没人理?他了。
***
这之后未过多久,关于陈寰的审判落定?。
陈寰被褫夺“荡魔将军”的称号,被免职。三十万大军收归帝子处。
陈寰还?被打入阴司冥界的极寒之渊,囚禁三千年。
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