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用只有她和宜修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你说让我多留意这边有没有什么异样,方才侍卫们清理那些蛇的尸首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小宫女趁乱打翻了之前摆在柔则格格面前的果盘。”

“我觉得有些蹊跷,就派吉祥暗中捡了几块落在地上的桃子和葡萄,姐姐不妨找信得过的太医帮忙查看一下,或许会有帮助。”

宜修郑重地点点头,“多亏妹妹你细心,可有注意到那个小宫女是谁宫里的??吗?”

齐月宾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匆忙一瞥没来得及看仔细,但感觉眼生得很,应该不是那些小主身边的贴身侍女。”

宜修面色凝重:“我知道了,多谢妹妹。”

“姐姐何必言谢,这都是我该做的。”齐月宾顿了顿,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我总觉得如果今日之事不是意外巧合的话,恐怕背后之人的目标不止柔则那么简单,你自当多加小心。”

离开了办家宴的地方后,宜修匆忙赶回了揽月阁,吩咐剪秋请江诚江太医过来一趟。

从齐月宾说看到有人故意打翻了柔则的果盘后,她就愈发笃定,今天发生的事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很快江诚便赶到了。

宜修将包在帕子里的那几块桃子和葡萄递给江诚,道:“江太医,你检查一下,这些东西可有什么不妥?”

江诚见状也不敢耽搁,开始细细查验起来。

半炷香的功夫过后,他拧眉道:“回福晋,这水果里有加了药粉的痕迹,只是微臣没看出来其中有什么损伤人体的成分…”

宜修问道:“那这东西可会吸引蛇虫?”

江诚闻言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是,这里面的草药有异香,这种气味常人察觉的不明显,但对蛇虫之类的动物有极大吸引力,现在这个时节,更容易招惹它们。”

原来如此,宜修心下明了。

她继续问江诚:“江大人,您可知道这里面的药材主要来自什么地方么?”

“福晋恕罪,微臣医术浅薄,这些药材在京中实属罕见,还请福晋容微臣去太医院翻阅一下相关的典籍。”江诚拱手道。

宜修颔首:“那就有劳江大人了,只是事出紧急,还要劳烦大人能尽快查明。”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日必将给福晋答复。”江诚恭谨的应声,“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刚送走了江太医没多久,宜修本想着查到结果再向胤禛禀明,可谁知

“给福晋请安,福晋,王爷传您去书房一趟。”苏培盛来到了揽月阁,对宜修躬身行礼道。

呵,这个胤禛,还真是连区区几个时辰都不给自己多留。

一旁的剪秋忧心忡忡地看了自己一眼,宜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坦然一笑,对苏培盛说:“那就走吧,苏公公。”

王府的书房内。

“妾身给王爷请安,妾身特来向王爷请罪。”

宜修的面容沉静如水,沉声说道。

胤禛并不接话,只是若无其事地对她说:“宜儿来了,正好,本王的墨快用完了,你来替本王研墨。”

“是。”宜修闻言起身,来到胤禛身边,从容不迫地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墨宝,开始研磨起来。

胤禛的目光落在宜修研墨的手上,只见她那水葱般纤细素白的手指稳稳当当,面上的神色亦是坦荡。

胤禛冷不防地开口:“你方才进来的时候说要请罪,不知宜儿何罪之有啊?”

听他这样说,宜修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徽墨放下,她走到书案前,在胤禛的面前端庄的屈膝行礼道:

“端午家宴是妾身一手操办,尽管妾身自问已经事先安排人检查过场地无误,也做了防护驱除蛇虫的措施,但今日既然出现意外,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妾身难辞其咎。”

她垂眸恭敬道:“因此妾身特来向王爷请罪,请王爷治妾身经管不严、办事不力之罪,妾身甘愿领罚。”

第51章 疑心(下)

胤禛默不作声的注视着她,宜修便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良久过后,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膝盖隐隐有些酸痛,胤禛才开了口:

“家宴上出了这样的意外,的确有你这个嫡福晋的疏漏,不过你能临危不乱,很快把控住了局面,未尝不是一件功劳。这么说来,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妾身不敢以此居功。”宜修面色沉静。

“只是不知,”胤禛突然话锋一转,扬声道,“今天发生的究竟是意外,还是旁人别有用心呢?”

此时的胤禛尚且只是个阿哥,言语间却已然有了一股迫人的威严。

宜修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胤禛这个人,什么时候能不疑心深重,那她才真要怀疑有人把他给夺舍了。

想必他和自己一样,早已注意到家宴上那些蛇群齐刷刷的都在朝着柔则的方向而去的异样。

放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细想之下一定会认为,端午节这天其他人身上都佩戴了应景的艾草香囊,而艾草恰好有些许驱蛇虫的功效,席间众人的位子安排的并不密集,那么在场唯一一个有着身孕不宜佩戴艾草的柔则,成为了蛇群的首要目标,似乎也勉强有几分说得通之处。

这么看的话,负责一应事务安排的宜修,嫌疑确实最大。

宜修坦然一笑,毫不避讳的直视胤禛的目光,反问道:“妾身也觉得今日的蛇出现得相当蹊跷,恐怕不是一句巧合就能解释得通的。那么妾身斗胆,不知王爷您觉得,这别有用心之人会是谁呢?”

胤禛沉吟了片刻,从宜修一进门开始,他便借着研墨开始了暗中的试探。

直到现在,宜修的反应都丝毫没有任何破绽,她身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心虚或者慌乱之类的神情。

要么是真无辜,要么就是城府太深,连自己都被蒙骗了过去。

可宜修一直以来都给他一种谦和贤淑的印象,在王府也颇受许多妾室们的敬重,从来没有表现的像个善妒、心机深沉之人。

或许自己是想多了?不该疑心她的。胤禛内心纠结,却还是不能完全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