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若见二人争执不下,只得开口息事宁人道:“静白师太,莫愁初来乍到还未完全适应,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我们现在就继续劈柴,一定在午时之前完成您交代的事情。”
静白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望向柔则,讥讽道:“莫愁,你还不如人家有眼色,难怪在宫里混不下去呢。”
柔则气极,正欲与她争辩下去,却被一旁的芳若死死拉住了。
静白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向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是识相些,也能在这里少吃点苦头啊。”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柔则面色铁青,质问一旁的芳若:“你何必对她这么低三下气的?不过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姑子,难不成我们还要受她的气!”
芳若平静的看着她:“小姐,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您现在是戴罪修行,不会有人替我们做主的。你越是和她针锋相对,日后她明里暗里,给你找的罪受也会越多。”
她这番话说得确实称不上有多客气,刺得柔则心中更是着恼。
她不满的反驳道:“我好歹也有皇上和太后的首肯,来这里祈福思过,她们这样不顾及皇上和太后的面子,真是胆大包天!”
芳若一言不发的看着她,那表情宛若在看一个失心疯的人。
不过柔则此刻正低着头,注意力还在面前的木柴上,并未注意到芳若的眼神。
她越说下去声音越小,连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太后是找太医治好了她的烧伤,又亲自赐她法号“莫愁”不假,但也仅限于此了。柔则知道,太后迄今为止,主要对她仍是秉持着旁观的态度。
若自己不能证明自己的用处,纵使还有着姑侄这一层关系,太后也绝不会对她多加偏袒。
至于皇上……那就更不必说了。
她苦心孤诣的连续设计了冷宫走水、蓄意下毒两件事,本以为成功挑起了皇上的疑心后,皇上多少还会对她顾念着一点点旧情,不料她恳请出宫前最后面见胤禛一次,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第172章 柔则的甘露寺修行(下)
自己当时可是忍着煎熬,写下了血书,字字恳切,言语间尽是悔改认错之意,总该让皇上对她心软几分。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临行前她若能当面拜别胤禛,到时候声泪俱下,诚心悔过,再提及自己对胤禛一直以来的挂念与不舍,纵使是铁石心肠的人,应该也有一丝动容才对。
这是她所做铺垫的第一步。
在此之后,皇上每年都会有固定的几次,来甘露寺为大清祈福,到时他许久不见自己,看到她如今修行清苦,痛改前非,心中的芥蒂也该消除一些。
这是第二步,而最后一步,她原先计划着佯装抱病,迁往附近的居所,再放出消息说自己病重垂危,求见额娘和阿玛最后一面。
柔则不信从前胤禛待她的种种宠爱都是假的,也不信胤禛当真能如此绝情,连半分旧时情意也不顾了。
再加上或许还有太后愿意替她说两句话
所以按她的设想来,胤禛听到她病重的消息后,应该会来探望自己一次。能不能就此复宠翻身,就看自己是否抓得住这次机会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柔则自己的计划,不巧的是,第一步就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皇上竟然薄情寡义到,她苦苦哀求出宫前面圣,却被他毫不留情的一句“不必了”给挡了回去。
一想到这,柔则难免有些灰心丧气。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第一步棋走的就不尽人意,与她的料想出了很大偏差,她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甘露寺苦修。
原以为出家人个个都宅心仁厚,结果那个静白上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与其天天受这些姑子的气,还不如在冷宫那个活死人的墓里清净些呢!
柔则惊诧的发现,自己竟然反倒开始怀念那群疯疯癫癫、不是满口胡言乱语就是在角落里一坐,整日里自娱自乐的冷宫弃妃们了。
还有那个看守冷宫的凌侍卫,虽说为人贪婪惜财了些,但也比静白不知道好上多少倍,简直算得上对她关怀备至了。
柔则想起她前往甘露寺的前一天,因为皇上不肯见自己而心中苦闷,于是拉着那名凌侍卫,隔着冷宫厚厚的一扇大门絮絮了半天:
“明日一早,我就要奉旨离开冷宫,去修行祈福了。”她声音闷闷的,“这段时间你也算帮了我不少忙,来日若有机会回宫,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一个冷宫侍卫太过屈才了,怎么着也得提拔一下你的职位。”
凌风至敷衍的应了一声,显然并未将她的口头承诺放在心上。
冷宫弃妃复位的事,简直闻所未闻,更别提她要出宫修行了,再想回宫复宠,无疑于痴人说梦。
不过他成天守着这座冷清死寂的囚牢,也是闲的没有事做,柔则的话虽然听着荒谬,倒也能解解闷。
因此他也没说什么,而是选择继续听柔则往下讲。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要出宫么?”柔则觉得他的反应无趣极了,不过眼下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听她说这些,于是不满的反问。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有人蓄意诬陷我,就算我进了冷宫,她们也不肯罢休,三番五次的想害我性命。冷宫对我来说危机四伏,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先离开皇宫放松她们的警惕,来日再做打算。”
凌风至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她买过水银,伪造了一场有人给她下毒的祸事。如今也算是跟她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因此她并不避讳,而是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计划。
凌风至奇道:“诬陷?可我怎么听说…算了,既然是冤案,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何不查明真相,还你清白啊?”
柔则隔着大门翻了一个白眼,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构陷确实是有的,不过大部分罪名她都抵赖不得,更别说她那个庶妹巴不得看她处处不如意,怎么会还她清白?
她本来就怀疑,八成不是年世兰,就是宜修和齐月宾合伙,买通了锦画这个贱婢,想给自己下绊子。
当然,若幕后主使是甄嬛,也不是没可能…
可惜她现在困在冷宫里,又是被废弃的庶人之身,哪有机会揪出害自己的主使来报仇呢?
冷宫门外的凌风至见她沉默了良久,心想柔则莫不是被自己拆穿,一时无言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