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皇上派去的人都看在眼里,如实汇报回宫里后,皇上对四皇子更加满意,不等他回到京城,便将吏部分给了他。
吏部掌管整个朝堂的官员升迁调任,与户部并重,但户部尚书已经让葛大人的儿子担任了,如今吏部又给了四皇子,刑部尚书也是忠皇派,私底下与四皇子走的很近;只剩下兵部、礼部跟工部,让八皇子等人都恨红了眼,怂恿大臣反对了几日不但没效果,反而惹恼皇上,在朝堂上将他们狠狠斥责了一顿,甚至还降了两个大臣的官职。
四皇子顺利重新回归朝堂,并且还是以皇上强逼的姿态,让所有想对付他的人都无话可说,贾祁玉等人也都松了口气。
有四皇子的加入,朝堂之前的平衡再次打破,斗争更加激烈起来,贾祁玉面上却始终保持淡定,对待四皇子也是疏离有距,这才让八皇子一派稍稍放松了些。
下衙后趁着周围没人,贾祁玉又悄悄翻去四皇子府上,说完正事,四皇子把十二皇子托他带给贾祁玉的东西递出去,贾祁玉接过看了看,是他之前写信让十二皇子帮忙找的暖玉。
眼看进入秋季,天气慢慢凉爽下来,黛玉耐不得寒,他听说暖玉有效果,便托了十二皇子帮忙,仔细看了看,见玉质细腻、触手生温,贾祁玉满意的点点头:“替我谢谢十二皇子。”
四皇子摆摆手:“你俩的官司我可不管,他让你请他喝酒呢,回头你们自己慢慢盘算。”
坐了会儿贾祁玉就准备告辞,临走时又突然回过头:“四皇子,陛下从来没想到皇后娘娘会……他也很自责,您别怨他。”
四皇子叹道:“他毕竟是我父皇,难不成我还能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恨父皇的,夺嫡之路本就步步凶险,只能说我们当年技不如人,再说即便要恨,冤有头债有主,怎么着也不该父皇来还。”
贾祁玉这才放下心,弯腰恭敬的施了一礼:“多谢四皇子。”
四皇子想不明白:“你明明对父皇忠心耿耿,也很有感情,为何非要参与这场斗争之中?就仅仅因为母后?”
贾祁玉摇头:“若是皇位落在八皇子手里,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四皇子明白了:“世家林立,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百姓民不聊生。”
贾祁玉的声音依然平淡,说出的话却慷锵有力:“既然入了这朝堂,即便是为自己,也该尽了为官的责任。”
八月初三是贾老太太的寿辰,她是贾府的老封君,寿辰自然很受重视,又因为贾元春如今得宠,贾祁玉也得皇上看重,各府自然巴结他们,早早便送来了寿礼,贾府自己本身就是爱热闹的,看这情形立刻决定大办,将送过礼的人都请来吃酒。
因着贾元春的地位水涨船高,想跟贾府套近乎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一些商户为求庇护,便会舍些银子跟红利来挂靠在世家,贾府之前没落,前来寻求庇佑的都是一些小商贩,这几个月许多大商户也都纷纷投靠,给出的好处惊人,贾府本就贪得无厌,看这情形也不顾后面会不会牵扯出什么事,一律收进口袋。
原本已经亏空的账面又满了起来,再加上他们向来喜奢华,又想在其他人面前显摆,便早早开始装饰,一大早下人就把各种贵重之物全搬出来。
从门口开始,玉石盆里宝石树,光这么两排下来便有十几盆;之后几个门口又都各自摆了一人高的大红珊瑚树两盆,看的众人直惊叹;再下去其他摆设也无不精致,什么青花瓷做的花盆、官窑出来的茶杯、他国进贡的茶叶等等,无处不显示着财大气粗、奢侈无度。
黛玉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着手写了一副万寿图,又放在佛前供奉了几日,昨日才刚取回来,早早让紫鹃装起来,估摸着老太太该收拾妥当了,便邀着几个姐妹一同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贾老太太爱热闹,今天心情看着很不错,乐呵呵的把贾元春一大早派人送来的寿礼端了一些出来,给黛玉了一对玲珑镯子;三春一人两只钗;又给了薛宝钗跟史湘云一人一副项圈。
凤姐在旁边打趣:“老太太偏心,怎么只有她们的,却偏偏漏了我?我可不依。”
贾老太太指着她笑道:“就让你在旁边看着眼馋,偏偏不给你。”
凤姐作势要抢:“我不管,我今日也一定要。”
贾老太太逗的大笑,让鸳鸯把盘子里剩下的都给了她:“现在满意了吧。”
凤姐高兴道:“谢老太太疼我。”
她自从被夺权后就一直被其他人欺辱,就连贾琏也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幸亏有贾祁玉护着,又有贾老太太时不时照应,这才不至于太难过,凤姐自己也不是真傻,她如今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当初孩子怎么掉的,凤姐事后细想也逐渐回过味来,纵然恨王夫人,但她明白贾老太太也不是全然不知情,说白了还不是因着贾宝玉?但她能怎么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要靠着贾老太太,便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客人就逐渐上门了,男客都被领去了外院,剩下女客从侧门而入,直接抬到了后院,由王夫人等人接待,若她们身份不够时,就会送到老太太这里。
大概快到午时人才基本来齐,几个老封君坐在贾老太太房里说笑,黛玉她们陪坐了一会儿,就被打发去与客人中的那些姑娘玩了。
贾祁玉今日还要上衙,等到中午没事了才能告假回来,他先到前院跟着贾赦应酬了一番,又拐来后院去给贾老太太磕头拜寿,正好碰到了一群老太太,被她们拉着稀罕了好一阵。
这些老太太表达喜爱的方式便是摩挲揉弄晚辈,贾祁玉不喜欢,暗地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四处打量着黛玉不在,便想找机会脱身,但那些老太太等的便是他,自然是不能放他走,好不容易碰到邢夫人跟王夫人进来招待客人,他才逮着机会退出去。
却不想刚退到门口,正好碰到一位小姐进来,贾祁玉吓得赶紧低下头往后退了几步,他是专门问好的时机,其他人看到有男儿进来,也会提前制止自家女孩这时候回来,突然碰到确实让人措手不及。
那女孩却不像凡常女子般害羞,反而大大方方打量了贾祁玉一眼,抿嘴一笑走进屋里,贾祁玉赶紧快步走出去,因此没听到那女孩叫南安太妃为:“祖母。”
南安太妃笑着介绍:“这是我那嫡孙女玉宁郡主,常年跟着她父王住在海外,最近才回来,却是养的跟咱们这的女孩都不一样,也没个规矩。”
话虽这么说,可语气神色间皆不掩骄傲疼爱之色,其他人自然不会没眼色,纷纷笑着恭维了几句,也没人提方才之事。
之后众人又移步园子,听戏吃席等等,因着贾政外派不在,贾祁玉便替他在前院应付男客,稳重有礼的样子又得了众人一番夸赞,下人回来报与贾老太太,旁边也都是一阵羡慕的夸赞声,贾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玉宁郡主坐在旁边,突然附耳对南安太妃悄悄说了几句话,南安太妃先是惊讶的望了她一眼,随后又无奈的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然后转过头看向贾老太太:“状元公貌若潘安、又才气过人,只是听说怎么早早便定了亲,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贾老太太笑着把黛玉拉过来:“便是我这外孙女。”
黛玉见过礼,南安太妃意味深长的眯起眼睛:“这孩子……身子骨似乎有些弱啊。”
王夫人最不爱的就是黛玉这如弱柳一吹就倒的身形,闻言立刻便僵了脸,不悦的瞥了黛玉一眼,贾老太太却不以为意:“女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强壮做什么。”
王夫人虽没说话,但神色间的厌恶皆摆在了脸上,在坐都是人精,南安太妃便笑着低下头,神情不掩轻视,刚才想说什么,一个丫鬟却端着一盏燕窝直直走向黛玉,轻声道:“姑娘,祁二爷说今日且得耗呢,让您先用些东西,不要光吃点心,若有哪里不便的,只管让人去找他。”
黛玉点点头:“你还用不用去前院伺候?”
香菱说道:“不用了,祁二爷说让我就留在姑娘身边,怕紫鹃姐姐一人顾不过来。”
王夫人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贾老太太却乐呵呵的,南安太妃这才意外的正眼打量了黛玉一番,玉宁郡主却是看着黛玉若有所思。
寿宴直到夜里看了烟花才结束,贾祁玉在外随着贾赦一起送客,看着人走的差不多,贾赦说道:“你今日吃了不少酒,想必也是累了,快去休息,剩下的我盯着。”
贾祁玉确实被灌的有点多了,此刻有些头昏脑胀,闻言连忙施了一礼:“那就有劳大伯了。”
他待人虽冷淡,但却一视同仁,该有的礼数尊重从不会少,往日对贾赦跟贾政也是同样尊重,贾赦心里慰贴,摆摆手笑道:“快去吧,回去喝了醒酒汤再睡。”
贾祁玉刚转过身,一道大方调皮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世兄!”
贾祁玉转头,见竟然是一个姑娘叫他,又连忙扭开头斥责旁边的小厮:“岂能把女客带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