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叹道:“祁玉,你年纪小经不起饿,先让宫人带你去用膳吧。”

固山长公主却哼笑一声开口:“只怕这一趟出去,之后便什么东西都查不出来了。”

程大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包着的帕子递给贾祁玉:“我这里还有两块糕点,你拿着先垫垫,别为了一顿饭,回头把什么脏事都泼到自己头上!”

固山长公主眼神一厉,狠狠瞪了程大人一眼,贾祁玉不好意思的推拒:“我不饿。”

皇上开口:“吃吧,你还在长身体,饿不得。”

贾祁玉只好不自在的接过,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吃完糕点,侍卫也再次回来了:“陛下,内务府总管说,前几年的簿子都已经被销毁了,石匠人的也在其中。”

皇上大怒:“谁给他们胆子私自销毁的?”

侍卫回道:“内务府说是因为往年各项份例补给簿子太多,内务府查账不便,甚至账目混乱等等,年前就因此出了好几次查不清的账目,皇后娘娘便请示了陛下,将三年以前的簿子全部整理查验一遍,除了特殊情况,其余簿子皆销毁了。”

这下可真是死无对证了,且桩桩件件事情都指向了皇后,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越是这种零星的蛛丝马迹,越是让人怀疑,就连一开始从未对皇后产生过疑心的太后和皇上,此时此刻心里也都开始慢慢相信这一切都是皇后所为。

固山长公主毫不客气的讽刺出声:“偏巧二皇子要回宫,内务府的账目就出了问题,不得不销毁往年的簿子;又偏巧簿子才销毁,二皇子就出了事,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刑部尚书皱眉站起身:“陛下明查,即便真是皇后娘娘所为,那她又如何预见日后就要赏这件金钗给二皇子的宫女?若皇后娘娘真有此算计,她何必如此麻烦,随便换一件贵重又查不出来源的东西,岂不更加便宜?”

皇上冷静了一些:“爱卿所言有理。”

固山长公主冷笑:“谁知道她是不是心虚,还在遮掩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情!”

程大人道:“长公主慎言,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如今事情尚未查清,长公主便出言不逊,乃是以下犯上。”

甄家一个大人立刻辩解:“长公主也是担心二皇子,心直口快……”

程大人似笑非笑道:“你也挺心直口快的。”

甄家那人讪讪的低下头,皇上请示太后:“母后,虽说目前看来事情皆指向皇后,然而到底经不起推敲,不如先让人拿了金钗去找石匠人辨认,之后再与皇后对峙?”

皇后身份尊贵,甚至事关朝堂,没有确凿证据无法定罪,否则会成为天下笑柄,太后纵然深恨那个对二皇子下毒的人,到底没有失去理智,闻言点了点头:“先散了吧,让侍卫先去查,等各位大人用完午膳再继续。”

走出御书房,看着周围没人,葛大人跟程大人才严肃的叮嘱贾祁玉:“之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莫要插手,否则便是我们也保不住你!”

贾祁玉点了点头:“老师,皇后……”

“嘘!”程大人赶紧摇头止住他:“今日明显有备而来,环环相扣,皇后又没任何准备,只怕悬喽!”

贾祁玉心里一缩:“十二皇子能保住吗?”

葛大人重重压住他的肩膀,眸光凌厉的盯着他:“祁玉,为师早就教过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与十二皇子情同手足我们理解,但此时不是为了兄弟情强出头的时候,若我猜的不错,四皇子一派这次可能要受大挫,凡是跟他们有关系的只怕都逃不掉,好在你是陛下的学生,又有我跟程大人保着,倒也不至于担忧,但其他人怕是谁都捞不出来,尤其十二皇子,你如今尚未长出羽翼,自己尚且需要别人保护,又如何有能力拉的住十二皇子?”

程大人叹了口气:“葛老说得对,祁玉,你要先保住自己,才能以图后事。”

贾祁玉心里难受的紧,但也明白自己都是运气好,仗着身后是皇上,又有葛大人他们全力护着自己,这才侥幸逃脱,若再回头拉其他人,只会跟着他们一起跌落深渊,他不怕死,但黛玉一人在贾府举步艰难,林如海又被甄家陷在江南回不来,兄弟情跟黛玉,他到底更放不下的还是黛玉。

贾祁玉捏紧拳头:这一次,他真的要自私一次了!

见他表情逐渐坚定,葛大人跟程大人松了口气,带着他去宫里准备的用膳地方,快速巴拉了几口饭,才将将填饱肚子,皇上身边的太监就僵着脸快速跑进来:“各位大人,快回去吧,出事了!”

大家都惊讶的站起身,有性急的忙问道:“出了何事?”

贾祁玉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果然太监哎呦了一声:“可了不得了,皇上才刚刚派人去找那石匠人,结果侍卫刚到他家里,那石匠人居然死了,他儿子也说不清楚,只说刚才还在好好的睡觉呢,这会儿人就没了。”

刑部尚书问道:“有没有查出因何去世?”

太监摇摇头:“就是查不出来,他儿子还一直说许是年纪太大才去世的,可这也太巧了。”

大家也顾不得用膳了,急匆匆朝御书房跑去,刚到门口就听到皇上大发雷霆的声音:“堂堂天子脚下,居然胆敢如此嚣张跋扈,这是压根就不把朕放在眼里,简直无法无天、可恶至极!”

葛大人领着大家一同进去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朕息不了怒!”皇上气的胸膛剧烈皮肤,指着侍卫的手指都气的发抖:“去,今日谁在那附近出现过,一律严加审问,百姓若能举报,朕重重有赏!”

侍卫低头拱手道:“回陛下,今日出现在那里的人属下都已经探问清楚,其中有……”

“有谁?说!”

侍卫犹豫道:“有……皇后娘娘母家表兄的一个管事,以前曾在那里放过利钱,所以被周围百姓认了出来,据百姓所说,石匠人家也曾与皇后娘娘的母家表兄借过利钱,属下询问过石匠人的儿子,他的儿子也承认前段时间石匠人生病时的确借过,至今还未还清。”

皇上闭上双目:“带皇后!”

再多的信任在这么多巧合面前都会变的不堪一击,更何况是皇家的信任,更是让人琢磨不透、说散便散。

有几个支持四皇子的大人还在求情:“陛下,此事太过蹊跷,还请陛下明查。”

固山长公主嗤笑:“蹊跷?前脚才说要找石匠人辨认,后脚你们去吃了个饭,回来石匠人就死了,确实够蹊跷的,要说没人偷偷通风报信,本宫都不相信!”

其他人又气又怒,却又反驳不得,的确一切都太过巧合,就连他们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皇后很快就被侍卫带了进来,四皇子跟十二皇子也跟在身后跑过来,却被拦在御书房外面进不来,急的十二皇子在门口大喊大叫,被皇上狠狠斥责了一顿才怏怏闭上嘴。

这两日皇后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不断在为这次宴会风波善后;还要担忧二皇子病情;又要查明此次风波真相,她在宫中多年,最起码的警觉还是有的,这次事情分明是冲她而来,二皇子中毒事关重大,皇后心里也着急撇清,只是还不等查出结果,她就被侍卫带进了御书房。

跪在中央听完太后跟皇上的调查结果,皇后惊诧的瞪大眼睛:“陛下、母后,臣妾冤枉,宸妃早逝,那几年二皇子年纪还小,陛下又常年征战,母后好几年不在宫中,臣妾说句表功的话:二皇子小时候全是臣妾一手带的。二皇子生来身子薄弱,臣妾若真有半点不好的心思,他如何能安然长大?”

固山长公主讽刺:“你是带了二皇子不错,然而二皇子却也在你养育期间身中剧毒,母后这才不得不带着他远离皇宫去华山求医,谁不知道当初陛下对二皇子寄予厚望?皇后娘娘,你真是好手段,不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二皇子赶离宫中,还能落下个知恩图报、仁慈的好名声,真是让人佩服!”

当年二皇子一出生,皇上便要立他为储君,但朝臣却劝说皇上尚且年壮,过早立储君于朝堂不利,况且二皇子生来身体不好,不该过早给他压这么多福气,怕过犹不及,皇上这才不得不罢休。但众人都知道,皇上还是打算等二皇子一成年就立他,结果谁想到二皇子突然身中剧毒,不得不出宫寻医,等再次回来早已没有了竞争之力。

之前众人没多想,再加上皇后平时对二皇子疼爱有加,当年甚至为了帮二皇子治病,不惜听从偏方割肉熬药,所有人都从没怀疑过她会害二皇子,如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再回头看当年之事,却满是怀疑:刚巧当年四皇子快要长大成人,几个皇子逐渐有了竞争意识,然后皇后娘娘就病了;而她刚刚生病,二皇子就恰好中毒不得不退出储君争夺,这一切会不会太过巧合?

皇后抬起头怒视着固山长公主:“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承认那段时间因为我生病,对二皇子疏于照顾才让他被奸人有机可乘,但清者自清,那段时间凤印并不在我手中,我如何害人?”

固山长公主质问:“那这次呢?这么多证据皆指向你,你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