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过来给贾老太太送东西,看到他发呆,便走近挥了挥手:“在想什么?”
贾祁玉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我原想着好歹能等到过了年,如今看来连竟是连今年也过不了了。”
黛玉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贾祁玉牵住她的手:“林妹妹,你且等等我,我这就去找人,把你父亲调来京城。”
贾府自己无知无畏的作死,但黛玉不能陪着他们!
? 76、认义子
看到贾祁玉过来, 葛大人招了招手:“正好我要找你呢,皇上说认你做义子的事情,我隐约有些想法, 提前先跟你说说。”
贾祁玉却一撩袍子跪下:“老师,我有事相求。”
葛大人愣住, 因着是皇上学生的缘故, 贾祁玉很少叫其他人老师, 除非是出了什么特别大的事,他神情严肃起来:“你先起来。”
贾祁玉却难得任性:“您先答应我。”
葛大人斥道:“你都不说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能不等答应。”
贾祁玉垂头说道:“我想……您能不能立刻将林大人调来京城?”
“林如海?”
“是。”
“胡闹!”葛大人有些怒色的拍了拍桌子:“你知道目前江南形势有多严峻吗?好不容易抓出甄家, 现在正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重要时候, 你却要林如海回京?”
贾祁玉面色有些愧疚, 却依旧说道:“江南那么多官员,难道除了林大人就没别人能做这件事了?他在江南几十年,甚至曾被人下毒害过, 为了对付甄家以及江南众官员,他连亲生女儿都不敢养在身边, 这还不够吗?如今甄家已经倒了,可他的女儿目前却是危在旦夕,江南除了林如海还有别的官员, 可林姑娘除了他父亲,没人能救她了!”
葛大人气的胸口起伏, 指着他的手都有些发颤:“混账!我教了你几年,就教的你如此目光短浅、儿女情长!林如海他是一个朝廷命官, 与江南大局相比, 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
贾祁玉依旧不服气道:“不是人多就更加重要, 于林大人而言, 林姑娘一人的性命足以抵得过江南所有人。”
葛大人沉沉看了他许久:“祁玉,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知道你对林姑娘情深意重,可你想过没有,江南官场的那些暗中勾连,多年来一直是林如海在跟进调查,唯有他最清楚从哪里入手?该如何去查?江南官场的祸患已经存在几十年,内情极其复杂,这么多年被派去的钦差还少?可不是同流合污就是身首异处,不说别的,就连前几年忠和亲王去江南暗查也没能回来,可见其中局势有多危险,如果临时贸然换人,不解内情的状况下很可能反而落进圈套,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执意揪出甄家吗?”
“因为莲花教。”
葛大人摇头:“莲花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皇上要借着拔出甄家,将江南官场一并肃清,所以甄家只是一个开始,林如海真正要对付的是整个江南官场,甚至还包括那些与他们勾结的商人。”
贾祁玉涩然道:“那林姑娘该怎么办?甄家太太今日来贾府了,并且带来了几个大箱子,后来人走了箱子却没带走,贾府已经疯了,根本就是不知死活,只要甄家倒了他们恐怕也逃不过,指不定今年都过不了,江南危机重重林姑娘也回不去,难道要陪着贾府一块去死?”
葛大人扶起他:“皇上答应过林如海会保护他的女儿,你放心,如果贾府当真作死到这种程度,实在不得已,我也可以学皇上让老大认了那林姑娘做义女,等贾府出事后将她接来我这里住些日子,过了年她就十五了,到时候你们就能成亲,就全当是我替林大人养几个月闺女。”
早上上朝,皇上突然说起自己昨夜做了个梦,大臣们洗耳恭听,最近朝上每日都在弹劾甄家,原以为皇上定然是借机发难他们,却不想皇上一开口,竟是与此无关:“朕近日一直身体不适,心中总觉消沉不已,谁知昨夜突遇先帝托梦,言说让朕找个八字重的男孩认做义子,便能让他帮朕压一压,或可去除病气,朕惊醒过来依旧记忆犹新,仿佛先帝确曾来过,不知众爱卿可曾有过类似体验?”
大臣们全都愣住,一时弄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然而程大人已先一步附和:“皇上之言或许不只是梦,臣的祖父当年去世时,臣的小儿子正好在他外家,臣给祖父守灵间突觉一阵困倦,迷迷糊糊中看到祖父揪着臣的耳朵跳脚大骂,让臣赶紧去岳家救儿子,臣醒来虽觉荒诞到底心中不安,于是赶紧跑去岳父家,正好看到幼子落水而旁边却无一人守着,幸好臣及时赶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程大人说完,刑部尚书也上前一步,说起自己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紧接着其他大人纷纷开口,一时朝堂上竟变成了鬼怪奇事的讲说现场,有些没有遇到过的为了附和皇上,也将道听途说给巴拉出来,看着时机差不多,葛大人站出一步:“虽说是梦,可谁又能说不是祖宗地下预知,特意以梦相告,帮着后世子孙避祸延福呢。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陛下近日龙体欠安,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试一试总是无妨的。”
程大人立刻附和:“葛老所言极是,臣之前也曾看过一些书,上面的确有这种说法,人身体不适时,火气会相对弱一些,若能找个火气旺、八字重的人来分担,确能受其影响去除病气。”
“哦?”皇上又看向钦天监:“果真有此说法?”
钦天监回道:“书上的确有过记载。”
皇上沉吟道:“既是如此,此事便交由钦天监负责找寻,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其他大臣都一头雾水,还有些弄不清状况,不过事关皇上龙体,也没人敢找死说这纯属子虚乌有,云里雾里的连忙跟着附和,有精明的已经在盘算家里的子侄有没有八字重的。
原本答应好黛玉的,要去求人把她父亲调来京城,然而无论是葛大人还是程大人都将他斥责了一顿,还严厉警告他不许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贾祁玉心里有些愧疚,倒是黛玉并不在意,她并非寻常女子,平日贾祁玉也会将朝事说给她听,再加上时常与父亲通信,个中缘由虽未明说,黛玉却也能猜出几分,反过来安慰了他一番。
两人正坐在一块说贴心话,薛宝钗走过来给黛玉还东西,黛玉一看是她之前给贾探春添的嫁妆,便有些奇怪:“怎么又还回来了?”
薛宝钗坐下说道:“北静王府来人把亲事给退了,说是找人算过探丫头跟王爷八字不合,若嫁过去可能招来灾祸。探丫头说亲事既然不成了,便托我把姐妹们的东西替她还了。”
黛玉叹了口气让紫鹃收下:“既是不合便该早早退了,硬拖着耽搁到今天,只怕外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薛宝钗也苦笑:“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合不合的还不全是他们一句话,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薛宝钗也没多坐就走了,她自从嫁进来后老太太就夺了小王氏的管家权给了她,虽说如今的贾府也没什么好管的,但琐事依旧不少,一刻都离不得。
黛玉有些奇怪:“北静王府原先纵然是有些反悔,可还在犹豫,为何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贾祁玉解释:“宫里的娘娘病重了,可能熬不过多久了。”
黛玉惊讶道:“不是说禁足吗,病重卧床也只是对外的说辞,怎么当真病重了?”
贾祁玉讽笑:“她不想活,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干脆自己给自己一个体面,最起码说出去是她病死而非获罪而死,贾府的名声也稍微好听一点。”
黛玉不知该说什么:“我昨日……看到太太去老太太房里了。”
贾祁玉挑眉:“她能出门了?”
黛玉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她们抬出两口大箱子直接进了太太的院子。”
贾祁玉明白那肯定是甄家存在贾府的东西,一时也觉得有些可笑:“自寻死路。”
突然想起葛大人的话,他又对黛玉说了一遍:“我一会儿带你去葛大人府上走走吧,好歹提前熟悉一些,往后你住在那里也自在。”
黛玉神情有些落寞:“我初来贾府时,这里还是一片繁华,连下人也都趾高气扬,这才过了几年,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贾祁玉冷静道:“坟墓是他们自己挖的,谁都救不了。”
黛玉叹了口气:“我明白。”
贾祁玉不欲她伤感,提议道:“府后面的核桃应该熟了,我带你去打几个,顺便摘一兜子给葛大人送去,他也喜欢吃嫩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