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太太又语重心长的劝道:“他们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再要孩子,你只管放心,下一次凤姐再有身孕,只管住在我这里,我亲自照应着她把孩子生下来,要是再出事,不用别人说什么,你只管找我算账。”
凤姐在一旁见贾赦的态度居然松动下来,心里一急,连忙扯了扯贾琏,贾琏立刻上前说道:“老太太,今日除了说孩子的事情,还有一件事事关咱家的根本,却是不得不说。”
贾老太太眯起眼睛:“还有什么?”
贾琏从袖子里掏出不少当票:“咱家在金陵的祖产,自老祖宗起便一直往里添加,哪怕再难的时候都没卖过。可如今,这些祖产却被人私下里联合外人,全都变着法的给吞了!”
王夫人脸色唰的白了起来,祖产按照规矩,向来是继承家业者继承,也就是说金陵的祖产按理都是贾赦一房的,王夫人根本没资格处置,事关自己亲身利益,贾赦再不像之前那样冷静,一下子冲上去抓起那些当票,厉声质问:“你说什么?祖产都被卖了?”
金陵的祖产每年可是一大项收益,尽管要分去其他同族手里一大半,但落下来的也不少,如今竟然都被偷偷卖了,贾赦心里简直跟刀割似的!
看着下方买卖人竟然都是王夫人跟薛家、或是王家,贾赦怒火冲天的冲着王夫人上前一步,差点伸出手打她:“你这个毒妇,你这是要断了我们贾家的根,全填补你们王家去了!”
贾老太太也拿起几张,瞬间便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向大脑,她颤着手指着王夫人不可置信的问:“你……你竟然把祖产都搬去你们王家了?”
祖产有多重要,哪怕再不经事的纨绔子弟都知道,它关系的可不是贾家一支,还有其他分出去的族人,是一个家族的根本!
王夫人僵着身子低下头,张口结舌的辩解:“老太太,前几年家里进少出多,实在难以为继,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跟你们王家合伙串通算计我们贾府!”贾赦厉声大喝:“我看你根本就没安好心,去,去把二老爷叫来,我倒要问问,他娶的什么媳妇,竟然是图谋着要吃了我们贾家啊!”
丫鬟快步跑了出去,贾老太太捶胸顿足的指着王夫人边哭边骂:“我只当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你竟然合伙你的娘家搬空了贾府,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还有什么脸去见贾家的祖宗!”
邢夫人假惺惺的上前安慰贾老太太,贾赦跳着脚骂道:“去叫官府,把这毒妇给抓走,她有什么资格处置我的产业!”
王夫人慌张的看向贾祁玉,却只看到他冷漠的盯着自己,一下子愣住,恍然反应过来这一切是什么缘故:都是贾祁玉在背后操纵的,他这是在为林丫头报仇呢!
贾政是个孝子,一听老太太传唤立刻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进门就听贾老太太在哭,问清楚缘故后,也不敢相信的看向王夫人:“你当真搬空了贾府?”
王夫人连忙辩解:“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那时实在无计可施,卖给薛家跟贾家也是因为他们看在亲戚的面上给的价钱高些,老太太若不信,可以查那几年的账。”
邢夫人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落井下石:“能不紧张吗,修了那么个园子,还要整日给宫里送银子,掏空了一整个库房不够,如今连祖产都卖了,说是得宠,我跟大老爷是一点没沾着好处,如今倒是连手里的东西也保不住了,我看这娘娘再当几年,我得跟着大老爷出去要饭来养活她了!”
王夫人气结,贾政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今日便写了休书,你回你娘家去过!”
贾赦不依不饶:“便是休了她也得先把我的东西给要回来,否则我就去告御状,告你们王家恶意侵吞别人的财产!”
王夫人也慌了,连忙道:“这几月家里情况好了后,我便一直在筹谋着把祖产再换回来,已经在私下商议了。老太太,娘娘还在宫里,我便是不为自己也该为她跟宝玉想想啊。”
贾老太太一听贾元春跟贾宝玉,立刻冷静下来,贾元春如今正是争宠的关键时候,需要王家支持,若当真跟王家翻了脸,他们转身去支持八皇子,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贾老太太制止住众人的讨伐,说道:“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么一大家子全靠她一个人每日谋划,确实难为,况且之前家景不好我也多少知道些,不该全赖到她头上。”
贾赦立刻急了:“老太太,事到如今您还要偏着二房吗?”
贾老太太摆手:“少安勿躁,这样,老二媳妇去找你娘家跟妹妹商量一下,看看咱家多出些银子,能不能把之前的祖产再赎回来,顺道你再打听打听,往里再多添些田产,咱家人越发多了,光靠老祖宗留下那些怕是子孙日后紧张。”
王夫人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贾赦一听要多添,也嘟囔了两句闭上了嘴,唯有凤姐跟贾琏不服气,说道:“老太太,便是如此,可太太再管着家怕是惹人闲话吧。”
贾老太太沉着脸盯着二人许久,才开口:“之前的事情,且全当是我应允的。”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贾琏两口子明显不服气,凤姐转头看向贾祁玉:“祁玉,你学问好,你来说句公道话。”
贾祁玉淡淡道:“老太太的顾虑我明白,可凤姐与太太同出一族,又对府里尽心尽力,之前也管过家,不如让她替上去,不也是一样?”
王夫人急的呵斥:“祁玉!”
见贾老太太犹豫,贾祁玉又道:“便是为了娘娘,老太太也不好让人说咱家没个规矩,家都管不好的人,皇上如何能信她可以教好一个皇子?”
最后一句话算是断了王夫人的后路,贾老太太垂眸思索,贾政却道:“祁玉说的有理,老太太,便依照祁玉之言吧。”
贾老太太思索半晌,才叹道:“那暂时就先交给凤丫头吧。”
王夫人瞬间泄了气,红着眼睛看向贾祁玉,贾老太太疲惫的挥了挥手让众人出去,王熙凤得意洋洋,却又不放心的拉住贾祁玉,悄悄道:“老太太看上去还是不情愿,只是被咱们逼的没办法才暂时松口让我先管,只怕不过多久又该找借口把差事还给太太了。”
贾祁玉只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先管着吧。”
王夫人怒气冲冲走回房里,立刻叫来彩云等人询问,她房里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王熙凤手里?
彩云等人经不住查问,一会儿便说了之前玉钏来过几次,王夫人瞪大眼睛,派了几个婆子要去绑玉钏。
话音才落下,下人便说道:“祁二爷来了。”
王夫人冷哼:“让他滚出去!”
然而贾祁玉充耳不闻,端着一碗药不急不缓的走进房间:“我看太太方才脸色不好,特意为您准备了补药送来。”
说着挥挥手打发走屋里所有下人,他很少主动来王夫人这里,但因为平常太过严肃,府里下人都很怵他,也没人敢反对,都乖乖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关好。
王夫人看着他一步步走进,不禁瞳孔一缩,惊惧的盯着他手里的药碗,又不可置信的看向贾祁玉:“你敢大逆不道?”
贾祁玉把药碗放在旁边的桌上,悠然的坐下:“太太说的什么话,这东西可是您之前给林妹妹用过的,难不成太太竟是为了害死她?”
王夫人身子一抖,看着贾祁玉犹如看魔鬼一般:“你果然知道了,是不是?”
贾祁玉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林妹妹喝了那么久的药,太太,您也该尝尝什么滋味吧。”
王夫人猛地站起身子,厉声吼道:“我是你母亲,我生了你养了你一场,你如今为了那个病秧子,竟然要杀了我!”
贾祁玉眼眸上挑,冷冷注视着她:“我今天且不跟你争论你到底有没有养过我这件事,权且说生恩,你说的不错,你是生了我,所以哪怕三年前你们联合甄家害死皇后娘娘,顺道还想把我一起扔出去替你们顶死罪,你们当真以为我看不明白吗?”
王夫人倒吸口气,贾祁玉讽刺的呵了一声:“谁都不是傻子,可就是因为生恩,哪怕你们多次打算豁出去我,我也从没想过要你们的性命!可是林妹妹呢?难不成她也是你生养的?你有什么资格要她的性命?”
贾祁玉咬牙一步一步走近她:“我小心翼翼护着的人,为了这个生恩我让她受尽委屈,可你……你怎么敢?怎么敢真的对她下手?”
怒火滔天的眼神烧的王夫人愣在原地说不出话,只惊恐的盯着他,贾祁玉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你不该一次又一次踩着别人的底线为所欲为!”
说着伸手拿过药碗递到王夫人面前,冷静的劝道:“喝吧,哪怕为了娘娘跟宝玉,这药你也非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