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瞪得老大，上半身猛地往前扑，想要去抓花眼前着貌美女人的脸，可下半身早就烂透了，动弹不得，稍稍一动便流出黑血。

到最后，也只能恨恨地抓住手下的干草，咬牙切齿地落下泪来：“谁敢动本宫的三皇子！本宫的三皇子是陛下的唯一的嫡子！谁敢动！就算本宫死了，李氏没了，可三皇子是陛下的骨血，谁敢动本宫的孩子一根毫毛，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些天，冷宫门前的侍卫每天定时定点来同她讲李氏一族处置的进展。

今日查出了什么，明日发落了谁。

陛下下了什么口谕，颁下了什么诏令，李氏的所有光耀，尊荣，乃至骨血，一个个从天堂跌入地狱。

那些绝望，悲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她所有的希望都在她的孩子身上，只要三皇子活着，她的孩子总有一线希望能够为她李氏一族正名，可如今，苏氏这个贱人竟来告诉她，她的孩子天生弱症，活不过弱冠之年？！

怎么会，怎么可能？！

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皇子！是她苦苦经营，呕心沥血才保下来的孩子。

一定是苏氏下了什么手脚，害了她的孩儿才是！

李氏恨极了苏皎皎，状若疯魔地冲着她哭喊道：“苏皎皎！本宫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杀了你这个贱人！”

鱼滢唯恐李氏疯魔，扑上来伤了娘娘，伸出胳膊拦在娘娘身边，警惕地盯着她，不禁冷笑了声：“娘娘的手下败将而已，后悔又有何用？如今这一切是你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早在你使出那些伎俩想要谋害娘娘，害死鱼霭的时候，就早已奠定了今日的结局。”

李氏伏地咒骂，双目通红，泣泪不止：“活该……！那都是你们应得的报应！区区一个婢女，死又如何？！挡了本宫的路之人都该死！”

苏皎皎的眼神冰冷而又悲悯，瞧着她的模样，像是再看一介蝼蚁：“是了，区区一个婢女，在你李氏心里，自然不算什么。”

她淡淡瞥一眼乐荷，嗤了声：“你的好婢女乐荷可有没有告诉你，当初陛下会去看望难产的你，正是用你贴身婢女雨荷的性命换来的。若雨荷泉下有知，知道她忠心侍奉之主从来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你说，她会不会后悔那日所为？”

听到这些，李氏浑身猛然僵硬了一瞬，才似不可置信般撑起上身，怔怔看向了乐荷，眼底满是绝望：“你不是说雨荷去照顾三皇子了吗……雨荷死了？怎么会死了！？”

李氏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一连串的打击和刺激，在听到雨荷为了她已死的消息时，脑中的最后一根弦才似乎崩断了般，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啊！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雨荷死了……李氏没了……我的孩子活不过二十岁……怎么会……怎么会！”

她言行无状，已经疯疯癫癫，再也看不出当初沉稳内敛的皇后模样。

苏皎皎看着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入宫这些年的一幕幕，仿佛一场梦一般，终是尘埃落定。

她微微阖眸，再也不愿意多看李氏一眼，鱼滢扶着她转过身，淡淡开了口：“李氏，你心狠手辣，佛口蛇心。位处一国之母的位置，手中却鲜血无数，如今走到这一步，是你罪有应得，怨不得任何人。”

“李氏一族斩首之日，本宫会让人事无巨细的讲给你听，你的皇子、公主，都不再归你所有。”

“你所图谋的一切，都会在你亲眼见证下悉数崩塌。”

苏皎皎走出冷宫，温暖灿烂的日光落在她周身，如镀上一层金光。

她的声音清冷又缥缈，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和窥见天光的释然，终落下一句。

“这一盘棋，你是输家。”

第173章

一转眼，时至初秋。

废后李氏一族所有的荣光也随着灼灼夏日一去不返。

李氏死的那日，正下着夏末最后一场大雨。

苏皎皎听来回信的宫人说，李氏死的时候正倒在冷宫大门边，拖了一地的血。

她一手紧紧扒着门沿，一手似是已经被人折断了，耷拉在地上，死前瞪大了血红双目，死死盯着门外，像是极为不甘。

早在苏皎皎去冷宫的时候，她就对李氏说过，要李氏眼睁睁看着她拥有的一切尽数失去。

亲耳听到自己的父母亲族一个个被斩首的滋味，那种摧人心肝的绝望，李氏尝够了才死，也不算辜负了苏皎皎这么久以来苦心经营。

她生下三皇子后本就大出血，极为虚弱，又不曾调养便被拖入了冷宫，身子本就是强弩之末。

这一重重打击下来，硬生生将她逼死，受尽内心的煎熬，可比千刀万剐，来得更痛快。

往事如烟般散，苏皎皎立在梨木雕花的宫窗前，外头正是好天气。

碧空如洗，莺雀婉转。

瑶仙殿的秀丽宫女们莳花弄草，一片安稳。

跟在苏皎皎身边的鱼滢扶着她轻声道：“娘娘，奴婢方才听人说，三皇子前几日雨中受惊，这两日正高热不退呢。陛下原本是要等三皇子满月便送去避暑山庄由宫人养大，这样一来，恐怕是去不了。”

“三皇子本就先天不足，如此高热，也不知能不能撑得过去。”

苏皎皎收回目光，淡淡看向鱼滢。

她默了片刻，方说着：“叫柳太医去看看，尽力医治。余下的，听天命即可。”

鱼滢怔了瞬，没想到娘娘会对三皇子发了善心：“娘娘，三皇子可是李氏的孩子，宫中如今人人避之不及，巴不得不沾染这个孩子分毫，以免惹了陛下和娘娘不快，您怎么……”

苏皎皎的神色十分平静，只看着外面，温声说着：“我与李氏的恩怨已经了结，一个小小婴孩，无须赶尽杀绝。”

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隆起的腹上，眸底流露出一丝温柔：“如今我自己也怀着胎儿，只要一想到他，心肠总会格外软些。李氏再可恶，三皇子也只是襁褓婴儿，他生母作恶，令天下人厌恶，可说到底，三皇子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

“就当是给我腹中的孩子积德行善也好。”

提起娘娘腹中已经七个多月的孩子，鱼滢也轻轻笑起来：“娘娘仁善，这福气啊，肯定会悉数都给了咱们四皇子的。”

“当初李氏为了诞下嫡子，保住自己的地位费劲心机。可谁又能想到，她筹谋多年，手上不知死了多少人命，到最后，会被自己腹中的胎儿抽干精气，自顾不暇。仅此便罢了，生下的孩子也是如此孱弱，先天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