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底下说他冷血嗜杀的不少,说他残忍无情的也不少,唯独没说过他笨的。
眼神略微愕然,见着小家伙眼眶一红又有大哭的架势,只犹豫了一瞬承认:“是,笨。”
他不说还好,一说女子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她握着粉拳往他胸口砸:“你真是太笨了,奇笨无比,天下第一号大傻瓜,古往今来绝对没有比你更笨的人了!”
云殊无言以对,这小家伙动起手来还有些力道,他眉头轻攒露出一抹痛色,魏青棠立刻收手,紧张无比地望着他:“痛不痛?我真的打疼你了?对不起!”眼见她又是抚摸又是吹气的,原本还好的身子真起了某些反应,云殊赶忙捉住在他身上乱点火的女人,语气略带无奈地道,“到底怎么了。”
他面容清冷,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含着一丝关切。
魏青棠瘪瘪嘴,想到刚才从云奕和宋离嘴里听到的一切,心头泛酸,却不愿他再回忆那些阴暗龌龊的往事,只将小脸贴在胸前,轻声说道:“阿殊,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这话没头没尾,却也让某人目光一暖。
云殊抬手抚上她的后脑,轻轻拍抚,刀削唇边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青儿很好。”
魏青棠眼一红,收紧手臂更用力地抱住他。
不管以前如何,以后他的生命有她,断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阴冷晦暗。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孙老大夫又按时来做检查,魏青棠将位置让与他,把秦恒单独叫出来问:“你说得那个西疆大巫,真有办法治好阿殊吗?”
秦恒一愣,肯定道:“应该可以,老神医亲口说过,若他都救不了,这天下就无人能救王爷。其实王妃,有一句话属下早就想说了,只是之前主子病情不乐观。但现在好转,我们是否要立刻准备启程去西疆,否则凤枯草药效一过,就算秦老神医醒来或者温大夫回来,只怕也……”
魏青棠正有此意,说道:“当然,不过秦侍卫,阿殊身上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当时在皇陵落下的病根吗?”
秦恒听她说起皇陵就猜她是不是知道了主子的过去,沉默了好一阵儿,才低声道:“王妃知道皇陵,那可知道辛婆子此人?”
“辛婆子,又是她?”
魏青棠语调陡变,眉眼间浮起一层怒意,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生出这么大的恨意。
秦恒见状咬牙道:“就是她把主子害成这样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毒药,主子从出皇陵就畏寒发冷、时常咳嗽,这些年延医用药,大夫都请遍了也束手无策。老神医说她像是给主子种了蛊,但蛊会操控人的心智,主子又没那症状!直到卫盛战中主子重伤,实在没办法了我们去西疆找人,那名大巫给主子用了什么巫蛊,人才好起来。”
魏青棠闻言脸色一变。
巫蛊?
她想起圣女,又想起圣教,一时间对西疆之行犹豫起来。
第499章 好看
没记错的话,那个西疆公主阿莲娜,也就是圣女对云殊非常执念,再加上她身后还有个神秘莫测的圣教,而西疆又是她们的大本营……一想到这儿,魏青棠立刻对秦恒的提议打了个叉。
可也确如他说得,万一秦易儒和兄长对阿殊的病没辙,那岂非又要重演前几日的绝境?
她可不认为云殊的运气那么好,又能找到一株凤枯草续命!
几番权衡下,女子咬牙道:“我去。”
这话一出,秦恒立刻抬头,脸上充满了震惊。
魏青棠道:“阿殊身子不好,经不得长途跋涉,西疆那个地方又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她说得轻描淡写,不过秦恒心下悚动,连连摇头道,“不可以!王妃,西疆不仅仅是‘危险’两个字,抛开圣女不说,光是那儿的瘴气毒阵、蛊物泥沼就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何况那些苗人十分排外,没有本地人引路是进不去的!”
秦恒神情郑重,丝毫没有夸大的成分。
如今中土四国,名义上是东盛版图最广,可要说哪国最难应付,必是西疆无疑。
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偏僻复杂,外有天险可依,内有瘴气沼泽,外人很难攻进去。而且疆内人人养蛊,那些巫毒之术阴狠无比,除了血海深仇,根本没人愿意和他们作对。一百多年前大盛国力最鼎盛时,当时的孝成皇帝一心统一天下,先后攻下北戎南蛮,接着亲自率领五十万大军兵发西疆,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一仗必胜,结局却是那五十万大军人间蒸发,好似没出现过一般彻底消失在西疆。孝成皇帝狼狈而归,迫于无奈还封了个西疆王的头衔给他们。
这一点倒是被西疆保留下来,尊奉西疆王为最高统治,不过实际心底各自信奉各自的教派,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魏青棠听了微愣,脑海中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好像也有人在说什么西疆王来了,听上去像是他在带兵围剿什么圣地,她甩甩脑袋,把那些多余的思绪清除出去,对着秦恒道:“照你这么说,西疆如此危险,那你们前次是怎么找到那个大巫的?”
秦恒愣了愣,深吸口气说道:“是秦老爷子,他曾经救过那大巫一命,那大巫是有恩必报的人,便给了秦老爷子一张地形图,告诉他他日有危险可进去找他还上一次。秦老爷子照着那张地形图,带着我们足足走了七天七夜,才找到那儿。大巫言出必践,就用什么西疆的巫蛊救醒主子。”
魏青棠听罢眼睛一亮:“那地形图呢?”
秦恒摇头:“在秦老爷子那儿……不过王妃,您真要去西疆的话,属下还是劝您三思而行。别的不说,就是主子也不会让您以身犯险的。”
魏青棠抿唇,原先的激动也渐渐褪去。
秦恒说得没错,如果她真要去西疆求药,第一个要过的就是云殊这一关。
何况,乾阳殿外,她也曾答应过兄长不去那里……
女子沉默半响,挥挥手示意以后再说,秦恒见她不再执意也松口气。老实说,为了主子他可以豁出一切,但唯独这位王妃是主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她若出事,主子只会比现在更糟,所以他才不愿她以身犯险。
中午,魏青棠陪着云殊用了饭菜。
虽然男人只吃了小半碗粥,但也比之前滴水未进好得多,她拿了白帕小心擦净他的嘴角,又将人慢慢扶躺下来,说道:“睡觉。”
女子边说,边就有人搬上一只青木鼎。
鼎内燃着几炷香,加起来正好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我今天有事,就不在这里守着了,但是阿殊,你要睡够时间,说好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一炷香也不能少,要是你装睡或者又去书房看奏折,那我就真的生气了。”魏青棠很认真地说道,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云殊刚醒,朝政军务就铺天盖地的飘过来,每桩都急、每件都催,她看着秦恒被迫转述、然后由云殊听完下令就气得肝疼,要知道,这人才从生死关头捡回条命,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当牛做马吗?她那时发了很大火,差点把文书奏折全烧了,云殊妥协答应暂时不管这些、并且每日午后睡一个时辰休养。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明白很多事也确实离不开他。
比方北境的战事、比方说南方的军需……这些让对军队一窍不通的明武帝去处理,只会搞出一大堆烂事。
是以对他插手朝政的事也睁只眼闭只眼,唯独这午后每个时辰的觉,是非要他睡饱了。
“还睁着眼睛干嘛,快闭上!”女子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