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怜七呆了,他满目温柔地看着睡得深沉的小孩儿。他并不给人惊艳之感,而是无法言喻的温暖,幸福。微弱的橙色床头灯隐隐铺洒在视野所及处,一切更显温和淡雅,小宝光洁的皮肤在灯光下漫射出柔气来,软软的栗色头发散乱地贴在耳际,脸庞,几缕被压在枕头边,脑后一些稍稍长的温顺地躺在颈项处。白天永远睁得闪亮的漂亮大眼睛现在自然的闭着,睫毛有些微卷,如果这是一幅画,那样长的睫毛恐怕要刺出照片外边来吧。因为年纪还很小,通过小宝的脸部根本还看不出男女特征,但小宝却一点也不女孩子气,不管是鼻子,嘴唇,还是脸的轮廓,都透出一股纯正的中性美。
仿佛看着小宝,守着小宝,就是全世界。
“看够了没。”猝不及防的冷冷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尤怜七一惊,谨慎地起身,原来刚才自己已经双手撑在小宝身体的两侧,就将要伏上去了。看向眼前冰冷地能将周围一切结霜的人。只是来人的乌黑的眸子透出异样的敌意与疯狂。
“你怎么会在这儿?”尤怜七镇定道。
沈聿君扬扬手中的一瓶药,说:“我和服务员说,我弟弟感冒要吃药,把药漏在我地方了。”
尤怜七皱眉,看了看门口那个拿着钥匙一脸痴呆的女服务员,礼貌地说:“这里没什么事了,谢谢阿姨。”转向沈聿君问道:“好了,不要说什么蹩脚的理由,你来这里到底什么事?”
沈聿君未作回答,瞥了一眼依旧沉睡中的身无寸缕的小宝,满身戾气直冲而上,直接欺身向前,瞬间挥出一个漂亮的直拳。甚使尤怜七反应再快,也躲不过沈聿君突如其来的爆发。只对于危险本能地退了一步,腹部却接了沈聿君拳头七分的力,疼地一弯身。
沈聿君走向小宝睡着的床前,一伸手,抽出一角被小宝压着的被子,给他严严实实地盖上。继而转身冷冷地对尤怜七说道:“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别人的东西不可以抢么?”
尤怜七脸色一白,轻描淡写地说:“我没有妈妈,妈妈生下我就死了。而且小宝也不是你的东西。”
沈聿君显然对尤怜七的回答有些震惊。他沉默片刻,尴尬地冷哼一声,道:“你怎知他不是我的东西?小宝还未出生他妈妈就把他许给我了。”
尤怜七听后忽然讽刺地笑道:“是娃娃亲么?这年头还有这东西?你是白痴啊!更何况,小宝是男的!你们成什么亲?”
沈聿君一脸冷静:“这是咒,也是誓言。不管他是男是女,小宝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
尤怜七的脸慢慢浮现阴色,他语气平静地说:“沈聿君,你最好弄清楚我是谁,除非我尤怜七对他丧失兴趣,否则,我绝无可能罢手。”
沈聿君挑眉道:“你不是讨厌他么?既然讨厌为何感兴趣?你不知道小宝很不喜欢你么?”
尤怜七全身一怔,这句话似是挑拨却又如此逼真。的确,第一眼看到小宝,自己的确讨厌他,那个单凭长相可爱的小孩,凭什么能那么快乐,凭什么集众爱于一身!只是个虚伪无能自以为是的臭小鬼而已。
但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的,小宝善良单纯,性格直白,也有脾气也有本事,那单细胞动物般的可爱绝对是从整个人内部发散出来,让人移不开眼。
沈聿君继续逼问:“怎么?没话了?亲爱的学长……”顿了顿,见尤怜七依旧沉默,沈聿君继续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小宝还未长大,如果你真想坚持,我倒没有意见多一个陪我玩游戏的人。看谁能最后得到他。”
尤怜七直视着和自己等高的沈聿君,慢慢勾起一个嘴角。
游戏开始变得有趣了,不是吗?
·刺激·
秋游过后,生活又进入了正常轨道。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小宝上二年级了。尤怜七接了米死的破类的学生会会长职位,开始变得繁忙起来。
而沈聿君,依旧是稳稳地占着成绩第一智商第一的宝座。他开始变得不再阴沉寡言,而是慢慢地发展成为一个见到老师会问好,见到同学会微笑的超级好学生。无论什么时候,沈聿君都能受到表扬,沈爸爸沈妈妈仿佛很喜欢沈聿君的这个变化,觉得孩子长大了。
可能在其他人眼里,沈聿君是越来越趋向于完美的,也可以说已经是完美了。但只有小宝和尤怜七知道,那些皆是假象。
沈聿君仍是一味地欺负小宝,用一切能刺激小宝神经的语言来刺激小宝,看他有趣的反应,或者在练武时有一下每一下的触碰小宝身体。显然后者让沈聿君对小宝的敏感处了若指掌。而前者么,举几个例子吧。
Case one
□小学的洗手间从来不关灯的。冬天的时候天暗的晚,一次,沈聿君参加一年级的篮球比赛,结束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学校漆黑一片,只有每层楼的洗手间都还微微散发出黄色的光来。沈聿君牵着等得发困的小宝,问道:“小宝,你知道为什么学校的洗手间一直开着灯吗?”
小宝摇摇头,带着好奇宝宝的眼神望着沈聿君。沈聿君一笑,说:“我知道一段很好的儿歌来解释哦,你要不要听?”小宝快速点点头。
沈聿君慢悠悠念道:“你刚学会走路走到北京城;你刚学会开车撞死三百人。警察叫你去法院,你去医院;医生叫你去诊所,你去厕所。三更半夜,厕所没开灯,你跌倒在粪坑,蛤蟆和你作斗争,后来你牺牲,人们为了纪念你,整夜开着灯……”
还没听完小宝已经气炸了,一下跃上沈聿君的背,狂捶沈聿君的肩:“沈聿君!你居然骂我傻!”。沈聿君低声笑了一会儿,轻松的抓住了小宝捣乱的手,说:“我可没骂你,那是其他同学编的打油诗,我只是念给你听而已。不过你自己都承认了,呵呵……”
小宝气得乱挣扎,手被抓住就用咬的,一口咬住沈聿君的肩膀,沈聿君吃痛地一怔,竟没有叫出来,只冷静地说:“小宝,松开。”小宝坚持着。
沈聿君叹了口气说:“我刚打完球,身上都是汗,你在帮我洗澡么?”小宝立马松开,呸呸地吐了几口唾沫。沈聿君抓起小宝的手,说:“好啦好啦,不闹了……不过说你一下,那么小气干什么……”
小宝被噎地无语。
……
Case two
某天语文课,老师教李之仪一首词卜算子。
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何时休,此情何时已,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义。
离下课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老师让各组同桌互背此词。于是小宝先对着沈聿君摇头晃脑的背起来:“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正背到此处,沈聿君忽然来了一句:“我在长江头上大小便……”
小宝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背了一句“共饮长江水”。等背完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呆在那儿。沈聿君挑了挑眉,说:“继续啊……”
小宝气极,说:“沈聿君你大混蛋!”
沈聿君无奈道:“我又怎么了?”
小宝尴尬道:“你干嘛用那么恶心的语句打断我……”
沈聿君:“恶心吗?你又不是那首词的主人公,你不好意思什么啊……”
小宝被憋死。
……
欲知小宝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尤怜七·
我叫尤怜七。
说来可笑,我的名字离不开尤栎的妻子,我的母亲於莲。那个我自出生以来从没有见过的女人。因为她怀我的时候,已经得了绝症。于是,父亲给我取名为怜七。怜七,莲妻。
我没有母爱,也理解不了父爱。父亲疼我的方式总让我无法接受。现在父亲很有钱,听姑姑说,母亲死去的时候父亲曾一蹶不振数年,只酒醉为伴。奶奶抚养我到三岁,我被接回家,当时家里已经异常冷清了,父亲虽不曾赌博,但也将资产花的所剩无几,只剩下一套无人情人味的公寓。终于在我四岁那年因为饥饿昏倒在家里的厨房,据说父亲看到我时,不再是混沌,只疯狂地抱起我冲向医院,我醒来的时候父亲极度愧疚地看着我,沉默是父子之间对视的整个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