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覃霈仍是皱着眉,茫然地抬头看着女子。末了他似乎是想起来了,几年前自己似乎与她在一家饭店里面跳过舞,至于其余种种,则是一概不知。
几年前呢?五年前?十年前?
不记得了。
薛覃霈于是低下头,平淡道:“我现在已经沦落街头了,你看得到。我很狼狈。你赶紧走吧。”
然而女子不以为意,居然还伸手把他拽了起来:“行,你赶紧跟我走吧,街上多冷啊。”
一边仍是笑,即便是拽不住他:“你也别觉得自己沦落街头了,就是狼狈。我都结婚啦!结了,现在又离了,现在看你还是最顺眼。”
薛覃霈木偶似的被她拽起来,心不在焉却又十分配合地做了个挑眉惊讶状:“哦?”
女子笑意淡了点,但在薛覃霈眼里,还是笑得有些过分。他隐隐记得这女子从前不是这样的,自己因为她的矜持内敛,似乎还颇费心力地装了一把。
女子拽着薛覃霈走几步,听到了这一声哦,突然就停下了。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手指仍是紧紧箍着薛覃霈的胳膊,眼睛也直直看着前方,同时声音颤抖着喃喃道:“我实在是太开心啦……”
薛覃霈不由自主地就问了一句:“你开心什么?”
他确实是不理解。一场舞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任谁也早该忘了!
然而女子此时却又突然放手,开始变得扭捏起来。她晓得自己方才是失态了,于是低头捋一捋头发,她好生整理了一番,又抬头问薛覃霈:“那么,你现在愿意到我家凑合一晚吗?我家里是可以让你住下的。”
薛覃霈也不想就这么在大街上呆一宿,可他心里还是犹疑:“你……这……不大方便吧?”
女子抿嘴:“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家大得很,又只有我一个人住着。我是刚刚才到的上海,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这里的家也是许久没人住过了,可能还得收拾一下。”
薛覃霈这才松一口气,点头道:“好。那你……房子需要帮忙尽可以开口。”
女子简直恨不得把他绑在自己家里,闻言求之不得地就又是欢声一笑:“自然!”
这笑声在此时的大街上非常突兀,乍一听简直像闹了鬼了,薛覃霈脸色一白,忙一扯她,压低了嗓音:“嘘。你家在哪儿?”
女子不甚在意,仍旧笑吟吟道:“就在这条街上,离了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找找吧!你怕什么?横竖这里是英租界,日本兵的枪还伸不到这里。”
薛覃霈低头不语,心道你知道什么。就算是英租界他们也一样杀人。只不过与日占区相比,这里确实是安全了许多。
女子果然很快找到了自家房子。房子也果然是大的,即便是与薛文锡曾经拥有的家比一比,也逊色不到哪里去。也是,这一条街都是富人区,房子自然是大的。
然而在这富人区,此时此景下,一条街上亮了灯的人家却是屈指可数――他们许多都已经搬走了。
女子与薛覃霈的到来为这条暗街新添了一道光亮。女子走进门去,打开灯,接着便转身笑道:“许少爷,进门吧!”
薛覃霈正在打量房子内部,一时没有注意,便有点漫不经心:“薛。”
“你说什么?”
“我说,我姓薛。”薛覃霈这回反应过来了,但即刻便是一摊手,实话实说。
女子低头,哦了一声,低声说:“原来你姓薛啊。”
薛覃霈随意嗯了一下,算作回应。紧接着他对这个房子做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这房子很不错。我帮你收拾一下,你以后就安心住吧。”
女子本来是准备雇人收拾的,但是既然薛覃霈发了话,她就不能不点头:“好。”然后又悄悄观察薛覃霈的脸色,估计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同时试试探探道,“我叫毛觅青。”
薛覃霈默不作声地点了个头,把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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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寄余生 作者:物质依赖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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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洗了个澡,又换上一身毛觅青哥哥的旧衣服,瞧着模样便又变了很多。薛覃霈身处在这样一个舒适的世界里,只觉得它像是同自己隔了大半辈子一样遥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竟是站在原地,呆愣恍惚了一瞬。
然而这股子恍惚来得快去得也快,薛覃霈即刻便给毛觅青搭把手,很快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
毛觅青只是撑着一股子劲不肯倒下,实则已经累得不行了。二人忙完,她一下子就坐在床上,抹一把汗,叹道:“真是多亏有你。谢谢你了!”
薛覃霈抿嘴,很是轻微地一笑:“没什么。”
毛觅青便抬头问他:“那你睡这儿?地上?”
薛覃霈摇头:“我在外面睡就好。你睡吧。”
毛觅青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薛覃霈便转身出门去了。
却说余绅当晚回到了青年旅馆,越想越是想不透,越想越是过不去,一整个白天晚上坐卧不安,竟是什么事情也没干,瞪着眼熬到了第二天清晨。
他觉得,若是薛覃霈同自己还有那么一点默契的话,是一定会回到那里去的,因此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他径直冲出了门。
而薛覃霈,自然也是一夜难以入眠,早早就换上衣服出了门。
他因为需要告知毛觅钧,所以不得过早离开。但余绅那边,却是连天亮都没等到就回到了原地。
空气是清冽的,光线是昏沉里透出一股子隐隐的光明。余绅只穿了一件衬衫,单薄地与夜里还未完全褪去的寒气顽强抵抗。
寒气入侵身体,是连任何一寸暴露的皮肤都不会放过的,躲无可躲。而他就这么单薄地在街上站了一会儿,末了突地就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觉得冷,不是外面冷,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他**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