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亚瑟注视着她,柔和包容的隐忍情绪在他淡蓝的眼珠中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如冰般的冷漠,“什么意思?”他终于问道。

莉莉丝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但她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您不觉得,这是很不理性的吗?我知道,您为我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但您难道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值得呢?]

他不再牵着她,而是抱起手臂,就像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荒唐的推脱借口。

[您真的了解我吗?]莉莉丝绞尽脑汁地用着委婉的话语,并不贬低任何一个人。不自轻自辱,也不攻击他。

“没有人能彻底了解另一个人,莉莉。”亚瑟冷淡地说,“你说这话,是在暗示你自己对我多有隐瞒,还是责备我对你不够上心,不够努力呢?”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相信我,这情况很快就会得到改善。”他上前一步,与她贴近一些,低沉而冷酷地说道。

“我会了解你的,莉莉。”莉莉丝不得不靠在墙上,他们的双唇几乎相触,“比如,你在哪里见了什么人,一整天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我都会知道,这是你希望的吗?”

[那您就从未怀疑过,这感情没有什么外力的影响吗?]莉莉突然有些无法忍受,她扭过脸不顾一切地说。

气氛沉寂下来,等到莉莉丝微微地喘着气,小心翼翼地回眸,亚瑟的面庞彻底冷了下来,他阴郁地盯着她,那双淡蓝的眼睛比严寒的湖水还要冷,在莉莉丝后悔之前,他拽着她的手腕,快步向前走去。

莉莉丝踉踉跄跄,好几次都几乎要摔倒,可亚瑟根本不慢下脚步,在穿过庭院,走过几个通道后,他们来到了一间用铁门紧锁的,像是拷问和囚禁室一样的小房间。

随着铁门关上,莉莉丝感到一丝彻骨的寒意,墙壁上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她都不敢多看一眼,好在亚瑟没有将她独自关在这里,也没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举动,他来到房间中央,那里有个放在铁架上的银水盆,随着低声的吟诵,清水泛起一阵淡光,随后消散。

他强硬地拉起她的手掌,将她的手按入水盆,水珠四溅,冰凉使得莉莉丝感到一阵发抖,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是魔女吗?莉莉。”亚瑟沙哑地问。

[不是。]莉莉丝颤抖地回答,什么事也没发生。

在水中,亚瑟轻轻地揉抚着她的手,他按着她的力道很大,抚摸她的力道却很轻微,仿佛只是拇指情不自禁的移动,让莉莉丝的脊背一阵战栗。

这是圣殿经过祝福的清水,当浸没于其中时,没有人能够撒谎,这清水还能消除一切诅咒,不自然的现象与魔法效果。

“你觉得你自己魅惑了我吗?莉莉。”亚瑟继续问,声音还是那样的沙哑,莉莉丝却从中渐渐听出一丝其他的意味来。

[我……我想是的,大人。]她发着抖,回答道。

亚瑟将她松开,莉莉丝连忙后退,泫然欲泣地看着亚瑟,想知道他要对她做什么,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他要惩罚她了吗?

但出乎她的意料,亚瑟将自己的脑袋浸入了水盆中,半晌后,他才喘着气抬起头来,清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下来,划过他俊挺的五官面庞。

不论是林精的魅惑,或是魅魔的引诱,法师的法术还是迷情药,培罗的祝福能够驱散一切不自然的效果。但不会消除一个人的身体中自然发生的记忆和爱。

他的眼神依旧毫无改变,沉郁而清醒,或者说,不清醒,亚瑟质问般地瞪着莉莉丝,就像在向她证明什么似的。

莉莉丝哑口无言,她觉得有点心酸,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垂下眼睛,有些想哭。

他们之间沉默了好一会。

“莉莉。”亚瑟仰起头,将湿透的头发向后拨去,他低声唤道,将她拉过来,莉莉丝没有反抗,亚瑟低下脸庞,轻轻撩开她的头发,缓缓地,他们的双唇相合,“现在你连我的感情也要否认,是吗?”

他的身体炙热而健壮,将她压在囚禁室冰冷的窄床上,就像拷问似的逼迫她,他没用铁拷绑住她的手脚,但他的身体就是囚禁她的牢笼,他们在囚禁室待了许久,直到莉莉丝因为羞耻而哭了出来,在他的臂弯中满脸红潮地啜泣呻吟着,他才满足了。

西斜黄昏,他们相伴着离开了圣殿,牧师沉默地向行礼,向他们的圣骑士长告别,莉莉丝依靠在亚瑟的臂膀中,她多穿了一件斗篷,

婚礼的准备继续进行着,鹫鸦和鸽子将请柬送向各处宾客,鸟儿们鸣叫着四散而去,将这消息叽叽喳喳地在同族之间传播。

孩子

月光柔和地流淌过大理石尖塔,照映在葱郁茂盛的林地中,地面生长着大片的绿草和各类说不.上名字的小巧花朵,-种开着如麦穗般的紫花的弯曲植株生长到人的腰间那么高。

这里是至高森林的月精灵的一处领地,僻静的月光幽谷,就处于议庭殿堂的后方,也是不少精灵居住的地方,照看作为精灵信使的鸟群和骑兽的猎齿虎的月精灵会在草地上扎起丝绸营帐,但是大部分的精灵还是住在高耸巨大的树木.上,这些富有智慧的古老大树伸出枝桠,在德鲁伊的沟通法术下,自发地笼罩成藤屋的模样,为精灵们遮风挡雨。

卢卡斯在下午重获自由,那些精灵商议了一个多月,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他,有精灵长老说要让他加入巡逻队,但负责的防卫队长却极力拒绝,说他们是有纪律和荣誉的队伍,不需要这样的刺头,别把看守犯人这样的牢房事务甩到他们的头,上,又有年长的精灵说要将他流放,议会顿时沉默,无人开口,但在沉默中,这个提议遭到一如既往的反对,在平时,这或许是最传统也最合理的做法,但却并不适用于卢卡斯,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失去后对种族毫无影响的普通精灵,月精灵族希冀着月神的恩宠能在他身上延续下去。

即便在这短暂的二十几年里,精灵早已看出来,这被他们寄予了痛苦而无可奈何的厚望的半人类,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任何属于精灵的高贵品质,他们的月神祭司却在生育这肮脏混血儿的过程中失去了孕育正常精灵的能力。

精灵善良的本性更让他们没法做出将本族的精灵女子作为繁育的工具,强行让卢卡斯留子这样的事,更何况,精灵们相信,只有当一对精灵男女真切深厚的纯洁相爱,才能生育出受自然与月神宠爱的精灵后代,通奸、强暴、父母分离,如此违背自然法则而诞生的孩子必然是有着致命缺陷的,卢卡斯不就是个好例子?他们难道还要继续这样的悲剧吗?

这难题已经困扰整个月精灵族群多年,尤其是在卢卡斯屡次犯事的情况下,精灵们只能继续争执下去。

但就在不久前的某天开始,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折,卢卡斯从地牢中被释放,为首的精灵冷淡地告知了精灵议庭最终的裁决结果他们决定让他自己决定去留,他可以留在月精灵族中,从此学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精灵,毕竟,以他们的观念而言,他依然是个十分年轻的精灵,二十多岁的生命根本不足以塑造成熟的灵魂,或许等他长到一百岁,他就会明白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多么幼稚,又或者他可以离开至高森林,去外面那个残酷野蛮的世界,就此和月精灵断绝关系,再也不许踏入至高森林的土地,他们会像对待入侵的人类那样,用箭头指着他。

卢卡斯觉得这几乎不需要思考,他攀上自己的树屋,准备收拾一下行李,等到第一缕阳光落下的时候就离开,但就在他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出乎意料的,他看到金发垂背,身穿白丝衣的精灵女子身影。

“母亲。”他用精灵语嘟囔了一声,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嘉兰诺德正在看月亮,闻言缓缓回头,月光照耀在她纤细的金发上,焕发着朦胧的光芒,“看来,你做出了选择。”她低语道。

卢卡斯深呼吸,简单地点了下头,就转身去打理自己的行囊了。

月神女祭司在他背后看着他,在无声无息的不言中,哀伤在流淌,她明白自己的儿子做出了怎样的决定,他或许再也不会回到森林中,母亲与儿子将就此告别,永不相见。

“我都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卢卡斯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恨恨的颤抖。

如果是遭到了暴行,不幸怀上的孩子,就该打掉啊,女人难道不该决定自己是否愿意孕育这个孩子?为什么任由他在腹中成长呢?

嘉兰诺德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但那双属于精灵的美丽翠绿眼眸,转瞬就红了起来,她用手背轻轻地遮掩自己发颤的呼吸。

卢卡斯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他无声地咒骂了几句,继续拾掇桌上的弓箭,装作若无其事地绑起箭囊上的皮带,但他的身躯颤抖得厉害。

“并不是这样的……”嘉兰诺德声音极低地说道,卢卡斯停下动作,转头看她,她继续说了下去,艰难如气音,“并不是,强暴……”

卢卡斯的眼眸中闪烁着轻微的颤抖和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口,但很快放弃了,一股不耐烦的恼恨神色彻底盖住了他眼中的光芒,“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绝不可能在其他的精灵族人面前承认,卢卡斯也不需要那些精灵为从前的误解和歧视而向他表达歉意,嘉兰诺德没必要为此毁掉她在族中圣洁崇高的形象。

她会私下告诉他,这已经很出乎卢卡斯的意料,冷静下来后,他皱着眉,露出些许的不适和尴尬,还有困惑。

嘉兰诺德也平静了一些,她看出他的迷茫,轻声解释道,“在我看来,你已经到了能够理解的年纪……人类成熟的真的很快,你在牢中的时候,一直在思念那个人类女孩,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