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股东大会，没有利润分红，股东们纷纷表示不满，要求更换执行总裁。

“董事长自己兼执行总裁，肯定忙不过来。”一位董事阴阳怪气地说。

“明年一定能盈利的，我们已经看好了几个项目，保证都是稳赚不赔的。”鹿子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转眼到了春节，鹿子城是个孝子，再忙过年也要回父母身边。陈阿姨回老家过年了，家里就剩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没意思，便早早地收拾行李，回老家去。

鹿晗就带了几套衣服和两人的寒假作业，鹿子城则买了一堆的年货，大包小裹地提着。

小城是个三线城市，好在还有个小机场，从A市到那里，两天才有一班。

鹿晗第一次坐飞机，有些紧张，坐在座位上给吴世勋打电话。

“扣好安全带，不会扣让你爸给你扣，”吴世勋难得话多了些，“飞机起飞之前要关手机，你会关吧？就上面那个灰色的按钮，耳朵难受了就吃个口香糖，口香糖不能咽……”

听着吴世勋在电话里??嗦，鹿晗忽然就不紧张了：“我初七就回来了。”

正说着的吴世勋，话音顿了一下：“……嗯。”

老家比A市偏北方一些，下飞机的时候，这边正在下小雪。鹿爷爷开着车来接他们，一把年纪了还开辆高底盘的吉普车，嗖地一声停在两人面前。

“上车。”爷爷摇下玻璃，冲两人抬抬下巴。

鹿晗看着老当益壮的爷爷，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上辈子因为古时候医术差，老爷子有病治不住，就早早地去了。现代医学发达，人的寿命都普遍长了，祖父应该可以长命百岁。

爷爷住的宅子，是个自己建的民居，因为鹿子城肯花钱，修得像个小别墅。高大的院墙上，镶着两扇朱红大铁门，推开门，便有一声嘹亮的欢迎声。

“回来啦！回来啦！”那声音听着怪怪的，鹿晗抬头看过去，就见一直通体漆黑的鹩哥，正站在廊下的鸟架子上，张着黄色的大嘴巴叫个不停。

“吵吵啥？”穿着棉袄的老太太从厨房走出来，冲着那鸟训了一声，转头看到刚进门的爷孙三人，立时笑出了满脸褶子，“晗晗啊，快来让奶奶看看！”

鹿晗看到祖母，十分惊喜，上一世的祖母去的比祖父还早，他都记不大清楚了。立时扔下行李，朝奶奶走过去，行了个大礼：“奶奶新年好！”

“好好好，”鹿奶奶很高兴，赶紧从裤腰里掏出一张红票子，塞到鹿晗手里，“怎么就提前拜年了，幸好奶奶有准备。”

说完，鹿奶奶伸头朝屋里高喊：“曲老头，你外孙子回来了，也不出来看看？”

鹿子城听到这话，身体顿时僵硬了一下，一脸菜色地看向鹿爷爷：“那个，岳父也在？”

“啊，老曲一个人过年没意思，我和你妈就把他拉过来了，反正住的也不远，每天过来吃饭嘛。”鹿爷爷乐呵呵地拉着儿子进屋，完全没看到儿子的紧张。

推开客厅的大门，就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仪态端庄地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电视，电视里正播着戏曲，一只黑色的猫在他腿上睡得四脚朝天。听到开门声，老头子转头看向来人，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蓝色运动羽绒服的鹿晗，刚露出点笑模样，就看到鹿晗身后的鹿子城，脸色立时不好看起来。

“老鹿，你可没说他们今天回来！”曲外公把猫扔到沙发上，站起身来，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爸，新年好。”鹿子城被自家父亲踢了一脚，赶紧上前拉住岳父问好。

“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爸，时候不早，老头子该回去了。”外公双手背在后面，抬脚就往外走。

“外公……”鹿晗上前行礼。

“晗晗啊，”曲老头看到外孙，还是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下午到外公家去，外公给你做炸面圈儿。”

“老曲啊，这都快吃饭了，你说啥也不能走，”鹿爷爷出手拉住亲家，“都这么多年了，咱先不提以前的事成不？晗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年前磕到脑袋，啥都不记得了，你这一出，吓到孩子可怎么办？”

鹿爷爷跟曲外公，是多年的老伙计，当年两家联姻也是父辈的意思，谁知道会出邱明艳的事，鹿晗他妈又死得早。曲外公只有这一个女儿，说什么也无法原谅鹿子城。好说歹说半天，外公还是执意要走，鹿晗和爷爷出门去送，留下鹿子城尴尬地站在院子里。

“你呀，初二的时候带着晗晗去老曲家坐一天。”鹿奶奶看看儿子那副模样，拿手指戳了戳他脑袋。

中午吃完饭，鹿晗就真的去外公家，其实不远，就隔了一条街。

孤独的小院子里，种着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树下拴着一条黄色的土狗，看到鹿晗进来，凶狠地叫了两声。

“大黄，不许叫！”外公呵斥了大狗，笑眯眯地拉着鹿晗进屋。

不同于爷爷家里富丽堂皇的装饰，这栋房子很是古朴，客厅里摆着八仙椅，角落里还放着写毛笔字的案桌。

“等会儿啊，等外公把这幅字写完，就给你做炸面圈儿。”曲老头笑着又绕回桌后面，提笔写字。

写得乃是一副对联，提在红色的纸上，应该是帮左邻右舍写的，全是喜庆的吉祥对子。

鹿晗看着这副场景，莫名地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遇见过。胸口一阵气闷，鹿晗跟外公说了一声，转身去院子里透气。

院子里的梧桐树已经落了叶，光秃秃的立在雪地里，大黄狗缩回自己的窝里，百无聊赖地看着雪花在它鼻头融化。

“宝贝，来跟妈妈堆雪人。”

“宝贝，你看，大树叶子又落了，跟妈妈出去捡叶子好不好？”

眼前浮现出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女子，对着树下的小孩子说话。小孩子却没有回应，只是自己孤独地蹲在树根，机械地抠着地上的石子。

鹿晗能清晰地看到女子的容貌，有心想回应她一句，却说不出来。

“晗晗，晗晗！”耳边传来鹿子城焦急的声音。

鹿晗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周围围着爷爷奶奶外公和父亲。

“我这是，怎么了？”鹿晗眨眨眼，坐起身来。

“你突然在院子里昏倒了，可把你外公吓坏了。”奶奶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向来高傲的曲老头，看到外孙昏倒，破天荒地给鹿子城打了电话。

“我没事，”鹿晗揉揉眉心，“就是突然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有惊喜，医生也说过他的记忆可能会慢慢恢复，能恢复自然是最好的。

年三十晚上很是热闹，到处都在放鞭炮，小城市没有禁烟火，有很多孩子在外面放烟火，到处都亮堂堂的。

爷爷奶奶赶着去做年夜饭，鹿子城在屋里帮忙。因为鹿晗昏倒的时候，鹿子城表现很好，外公多少对他有些改观，勉强同意了年三十留在鹿爷爷家吃年夜饭。鹿晗跟外公一起站在院子里，身边的鹩哥一遍一遍地说着：“新年好！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