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没有回答,眼中波澜不起,仿佛对他来说,任何有关我的讽刺都已与他无丝毫关系了。
“咦,你的右臂呢?”见语言攻击不凑效,断主席瞥了瞥大叔的右边袖子,转移了攻击方位,“是了,我听说你背叛无名,这右手恐怕就是你身为叛徒的证明吧~”最后一个感叹词带着销魂的转音,更透露了说话者刺激人心的功力。
大叔的左手因愤怒而过分握紧的骨节“噼啪”作响,他瞪视着断主席,却没有出手。
“嘿嘿,什么英雄剑的传人,我看不过是个小人!无名遑论什么武林神话,教徒如此,可见其也不怎么样!”。
立时剑花闪动,流芒四溅。飞旋而至的剑圈铿铿击在火麟上,漫大剑影显示了持剑者的怒火。
“不许诋毁我师父!”大叔眼底怒火喷涌,用仅存的左手施展着莫名剑法,狠狠击向断主席。
人身攻击的同时,断主席的防势不见减弱,他早就防备着这一剑了。双目一睁,面对迎面而来的凌厉招式却不硬接,身如鬼魅般在密布的剑影中游走。
间不容发之际,断主席腾身而起,猛地射出一道断脉剑气,在汹涌剑涛中破开一个缺口。
缺口虽小,却足以让来势如电的火麟剑骤然刺入。
大叔脚部一错,后移两步,弃攻为守,沉然应对奇招迭出的断主席。。
两人正战得如火如荼,我伏在一旁躲避着漫天飞窜的剑花。有大叔在,即使顾不得我周全,也暂时不会让我死得面目全非。
看着战局中心的冷胭,只等着他俩能挪动到远处,我能拉她趁乱逃命。。
第四十三章
虽然竭力避免正面交锋,火麟的气焰仍因驾驭者被消磨的功力而逐渐湮息。断主席之前就已受内伤,又被冷胭的拖延战术消耗了体力,饶是绝世高手也禁不住如此折腾。。
面对断主席的刁钻攻势,大叔用仅剩的左手持剑,虚空一划,激起烈劲如浪,犹如一道坚实的墙,淳厚的内力顿将对手逼退。。
看这架势,断主席必败无疑,无论受伤的是我还是冷胭,对咱将来的竹林七贤生活来说都是不小的难题。有大叔撑腰,为免主席无故迁怒群众,冷胭还是要救的。。
乘两人剑拔弩张,我揉了揉疼得厉害的后腰,缓了缓气,慢慢往冷胭的方向滑动。
“铿”的一声,火麟撞上大叔手中的普通长剑,竟抵不住那绵长的内劲,险些被震飞出去。
火麟受挫,断主席脸色更是不善,几个起落,他翻身落在河边,狠狠地瞪着大叔:“好手段!你之前一直都不出来,怕是想利用那个女人先探我虚实。等我功力被消磨殆尽,你好一蹴而就!”
大叔没有反驳,也没有继续攻击,只是抿嘴看着他,仿佛跳梁小丑。。
被大叔的表情激怒,断主席眼中怒火澎湃,火麟剑随着握剑的手而微微颤动。他咬牙道:“你别要得意,若不是被步惊云重伤在先,我又怎会如此不济。英雄剑断于火麟,你也一样!记着!今日之战,日后我定会加倍偿还!”。
大叔没有理会断主席的挑衅,在他看来,就目前立场,对方的确没有资格说这话。
这边,我好不容易爬到了冷胭身边。闭眼喊了一二三,深吸一口气,一把扯起她的手搭在肩上就想跑。。
眼前一闪,红影晃过,直觉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及思考,我下意识地将身边的物体往前一挡。。
但觉胸膛巨震,恍遭雷击,全身亦似要爆炸一般!。
我被狠狠地摔到了河中,旧创新伤堆积在一起,是胸骨尽碎的痛楚。巨大的浪花拍打在身上、脸上,才得一丝清明。。
努力地抬眼,只见断主席站在一旁,冷冷地瞥着我,左手仍未来得及收掌;冷胭气若游丝地昏迷在不远处,大滩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流淌。我恍然惊觉,刚刚拿来做挡箭牌的,就是冷胭……
大叔显然没料到断主席有这么一招,他愣了一下,蓦地对着断主席拍出一掌,厉声大喝道:“断浪!!!”。
大叔来势凶猛,断主席大惊,无暇防守,被大叔狠狠劈在胸前,重重地砸在水中。
正在此时,一个大浪袭来,铺天盖地的水花挡住了我的视线,身体也随着激烈的水流往后冲去。
模糊中想到:这下糟了,重伤之下,要是再被浪冲到不知何处,咱怕是连12年后也撑不到了吧。
“剑…晨…”我无力地向大叔伸出手,喊着他的名字。。
一阵又一阵的巨浪封锁了我的口鼻,一张嘴便是令人窒息的白浪。。
恍惚中,目睹大叔迟疑地将左手递出,拳头紧握,似乎是在进行一番心理斗争。他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冷胭,又回头望着我,神色阴晴不定。。
在漫天的波涛中,我盯着他的拳头,始终没有张开……
不想死啊…
不甘心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白色的漩涡在脑海里转动,看不到尽头。黑色斗篷的不哭死神,一袭红衣的夜叉少年,一剑平天下的剑中晨曦,麒麟魔化身的风中之神…刀光剑影浮现在耳边,热血淋漓挥洒在眼前;这样的世界,不能反抗,无法逃离,忍不住要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不知过来多久,脊骨深处隐隐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犹如恶蚁吞噬,从胸椎到指尖,满满散布开来。。
不由扯起嘴角:痛吧,痛吧。有痛觉至少说明,我还活着。。
迷迷糊糊,终于积累了足够的力气,勉强撑开眼皮。。
“你醒了。”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语调有些奇怪。。
出乎意料的,眼前的人大约二十来岁,身着欧洲传统的衬衫、马甲,一头金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深邃,碧绿的眸子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对这里的平常百姓来说,俨然是一个异族人。
惊疑不定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还是很普通的木质平房,与平日所见的建筑无二;就连我身下的床,也是很简朴的木漆制品。周围的一切,都透着浓浓的中国古代气息,唯有此人,与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我家。”他语气温柔地道,“前几日,我见你昏倒在河中,便带你回来,这是我发现你的第三天。”。
“你是?”许久未进水,嗓子干渴得厉害,我张嘴半天才吐了两个字。。
“我叫唐,从很远的西方而来,是个医生,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大夫。”他连忙扶起我坐好,小心翼翼地将一杯温水递到我唇边。。
“你的伤虽然重,但这几日我已好好处理过了。相信一段时间后,定能复原,不必太担心。”他扬起大大的笑脸。。
许久未见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与如此阳光的笑脸,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愣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