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这些消息都是从冷胭口中得知,即使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在压抑的背景下,曾经不过是遥远虚幻的旁白,现在听来,不免令人心头揣揣。冷胭独自出门时,总是剑不离身;回来时纵然没有挂彩,也总是气息紊乱,稍显狼藉。她的打探很是困难,虽然整个江湖的共同目标是聂风,但对于分一杯羹的人他们也总是不待见的,甚至略施惩戒。每次看她如此辛苦,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步家村虽地处偏僻,人口稀少,不至于被波及,但刀光剑影的场景也是屡见不鲜。半月来,身为步惊云家室,虽与聂风无直接关系,为免遭无故牵连,我甚少外出;就算要出门,也只能在冷胭的跟随下,在村内徘徊。。

所有的注意力都指向小马,其余部分便是与卷毛、无名有关。天皇控制小马大战卷毛,劫持皇帝,闯凌云窟却愧败于无名,这场大战被江湖各道人士描述得绘声绘色。断帅与聂人王重出守龙脉只被一笔带过,而凌云窟守护兽火麒麟更是毫无消息。风云二人轮不到我担心,所谓的千年瑞兽才是众人练刀的对象。。

焦虑盘旋在心头,我忍不住要出门去亲自证实情况。。

“冷胭,”我喊住端着待洗衣物要走的冷胭,“我陪你去吧。”。

“现今人心惶惶,三教九流乱出,楚楚姑娘你又是有孕在身,还是少出门为妙。”冷胭的口气并不严厉,但实在很难拒绝。。

“这些日子看你如此艰难,我想为你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况且我怀胎不过月余,并不影响行动!”不敢在冷胭外出的时候自己独自出门,也不敢跟她到镇上去,我只能尽量抓住在这附近活动的机会。。

许是看我压抑了好几日,略一思量,冷胭还是妥协了:“好,只是你要小心,紧跟在我身边。”

平复了一下心情。有些懊恼,我表现得过于急切了,还好冷胭是善解人意的类型,不曾怀疑。

一路走来,村里很是平静。鲜有的几户人家都相隔甚远,关门闭户,尽量自给自足,以免惹祸上身。原来村子里还能看见几只家禽家畜,先如今都不见踪影。托小马的福,这些家伙都从放养变成圈养了。。

河边流水淙淙,岸上枝叶如故,只是配合这过分宁静的场景,便有了危机四伏的感觉。

“就在这儿吧。”附近不见人影,冷胭打量了一下,微一点头。

帮她取出衣物摆开,自己拿了一件敲打起来。。

入秋的河水沁着微微的寒气,透过手心的是冰凉的触感。抬头望,蜿蜒的河道一直延伸至远方,不知归处。。

没有,没有,什么痕迹也没有。四周景色如常,青山碧水,草木繁盛,唯独没有我需要的信息。

用力捏着衣角,视线却不自觉在观察周围。无论是不远的山头,还是一旁的小草坡,在没有惨遭蹂躏的情况下,透着无尽的生命力,生意盎然。换言之,这里已长久没有踩踏的痕迹了。

“蹲的累了,我去四周转转。”勉强扯出一抹笑,抛下才洗了没一会的衣服,我往上游走去。

“等等,我也去!”大约是看我不在状态,冷胭也站起来。。

“我不走远。这半月来,在屋里待得胸闷,我就想透透气。”脸部僵硬地回头。

“在外头多一刻便是一份危险。”冷胭皱眉,仍是不放心。

“我保证不离开你的视野,马上就回来。”不好意思了,俺也不想浪费时间。

没等冷胭回答,我回身便提起裙摆往上走。。

冷胭没有跟上来。

在往上爬的过程中,没有脚印,没有焦痕,一大片浓郁的绿色却更是令人感到沉重。火麒麟日常是青甲附身,一时兴起便会喷火玩玩,所以它出现的日子里山头尽是坑坑洼洼,东一块焦土,西一片草灰,十来天都不能恢复。

明知道近来天下大乱,红孩儿好歹是神州神兽,有所感应,会死守凌云窟,没什么空来这瞎晃荡。况且上次一别,我已提醒过它,刀剑无眼,无事最好别出现。如今消息全无,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它常出没玩闹的地方了。

蹲下来摸摸地皮,均不是新生的草。红孩儿的爪印有常人四手大小,若曾经过,不会没有任何印记留下。。

对冷胭的保证早已忘到脑后,从山坡到河边,抱着一线希望,我沿着河道一直走着,走着。

内陆河道错综复杂,分岔众多,没一会就遇到了一个岔道口。

不知何时起,缓缓流动的小溪已变成湍流不止的大河。哗哗的水声冲击着耳边,涌起的白浪盘旋、奔腾,冲向岸边的大石,激起无数浪花。力量甚大,遗漏的水珠拍打在脸上,传来阵阵刺痛,我才恍然惊觉,冷胭的身影早已不见。

想到之前仿佛大魔王附身般的举动,禁不住一身冷汗,忙不迭调转方向,沿原路返回。

没走几步,听得身后水声有些异样,不由回头张望。

上游的一条支流中,隐隐约约漂来什么……

第四十一章

随着漂浮物的接近,最终卡在了岔流口的两块大石头之间。

湿透的红衣衬得一身年轻的筋骨,随着流向微微游动的发尾在清澈的水中荡漾开来,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隐隐透着不甘,紧锁的眉头间可见些许森寒。即使双目紧闭,手中仍牢牢握着那柄他视同生死的剑――火麟。。

“嘿嘿…嘿…呵呵…”忍不住将手指深深插入头发中,嘴角上扬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溢出低低的笑声。从心脏到指尖,都在微微地颤动;兴奋到咬得牙龈生疼,表情扭曲而不知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眼中、脑中都只剩下眼前的人,叫嚣着他的名字――断浪!

缓缓蹲下来,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地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起伏的胸口,他与火麟剑紧密相连,恍若一体的手。压抑着内心的不断盘旋的兴奋,克制着要伸向他的手,告诉自己:不行,现在还不行,要等主席长大,要等果实成熟。。

“哗”的一阵大浪袭来,扑打在我的脸上。

冰凉的水沿着脸颊缓缓而下,眨了眨眼。啊,不好意思,刚刚那个是第二人格,就是最近很泛滥的一受刺激就开基因锁导致抽搐的招式。

唔,主席大人这次的下乡行动没有写在他的行事历里边,估计只是路过视察,看来俺们也不必准备小学生们抛塑料球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了。

从凌云窟到聂家村有多少里我是不大清楚,但乐山好歹是在四川的,而步家村地处江南。从上游一直飘到下游,我不禁热泪盈眶,主席大人您这一路真是辛苦了啊~。

蹲在原地好久,都不见断主席有苏醒的趋势。我又不敢凑近了,生怕他忽然惊醒,睁眼就看见步惊云老婆,怒从心生,拿火麟赏我一剑,这文也就完结了。

良久,咽了咽口水,我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挑了一个指甲剪得最整齐的手指,以秒速5毫米慢慢地伸向主席大人。

伸到一半,印着夺目的红色,有感于断主席的睚眦必报,我还是将手指调转了个方向,戳向了一旁的火麟剑。不敢碰主席,摸摸他的佩剑也就心满意足了。

触碰到剑上的寒意,我一阵颤栗。火麟虽遍体通红,但透过剑身传来的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寒。卷毛的绝世好剑我也曾接触过,玄铁打造的深黑隐藏着戾气,透着生人勿近的信息,但意外的是并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凛冽。而这柄火麟剑,确确实实让我感到了它是有自己的意识的,仿佛魔戒,剑控人心并不是不可能。的确,没有什么能够比“邪”更贴切地形容这柄剑的剑意了。

似乎是对我这个陌生人的触摸感到不快,火麟竟自行开始微微地抖动起来,好像要唤醒它选中的主人。。

眼看着断主席的睫毛开始颤动,吓得我一连退了好几步。

“楚楚姑娘!”冷胭的叫喊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她正端着木盆往这边走来。

“抱歉,”起身拍了拍蹲麻的大腿,我很诚恳地道歉,“我不该走远的。”

“你没事就好。”她缓了口气。又看了看我身后的人,皱起了眉头,“是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