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饭吃完,霍振飞安排司机送了老婆孩子,然后才过来:

“不用在意,我爸爸他只是一时心里过不去。”

霍念生揽着陈文港,漫不经心地笑问:“都说新年新气象,这又发的哪门子脾气?”

霍振飞挑挑眉,他指着陈文港:“那是你没看见,你家这位在董事长室跟他拍桌子,老人家多少年没见过直接跟他叫板的了,认是认了,他这把年纪,死要面子的,你们理解一下。”

陈文港这会儿气度倒是谦虚:“你呢?不至于还记仇吧?”

霍振飞笑了一下:“我还可以,还没到那个岁数,没资格。”

街上熙熙攘攘,毕竟要跨年了,这里又是繁华商圈,许多年轻人涌上街头。告别霍振飞,陈文港跟霍念生信步闲庭,牵着手步行到广场,周边还有音乐,吵得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

他们俩便什么话也不说,仰着头等着大厦顶上灯牌的倒计时。

零点时分,正式跨入新的一年,恢弘的钟声响起,天空中礼花绽放,人群纵情欢呼。

不认识的年轻人互相拥抱,有人要抱陈文港,被霍念生霍念生一把拉了回来。

霍念生从小贩手里买了只气球,里面都是的亮晶晶的彩片,他把气球递给陈文港。

陈文港笑着接在手里:“给我气球干什么?”

霍念生眼看着一个小孩牵着气球跑过去:“你看嘛,别的小朋友都有的。”

两人走到欢呼声震耳欲聋的范围以外,商量新年去干什么,陈文港想起来:

“明天,不对,今天晚上我们学校有新年舞会,你陪我去参加吗?”

“想去?”霍念生问。

陈文港拽着气球,把手藏到他腋下取暖:“趁还没毕业,参加一次少一次嘛。”

回到家是凌晨后半夜。睡前看手机新闻,突然刷到一条,王家这次倒台,调查委员会是严查的态度,关于聚赌贿赂的情况,顺着王启明的人际关系铺开,最近的游轮之行更是重点。

除了霍英飞等人,何家骏在船上也有参与赌博,而这条新闻就在分析他被抓到尾巴,后果会不会比以往都严重。何家骏本身就名声稀烂吃喝嫖赌俱沾,有些是道德问题,有些是违法,有些是犯罪,过去家里总能给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何家也因为这点多受诟病。

天刚蒙蒙亮,陈香铃找来,得知原委,问他是不是回去休息一下。

陈文港倒觉得没什么:“说实话,我在这里发挥点作用,还不会想那么多。”甚至开了句玩笑,“回去了就是你们把我当成没有自理能力的病人一样,我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谁都没料到的是,病势发展极其迅速涛涛很快说胡话,梦魇缠身,意识不清,诊断成病毒性脑炎,昨天还好好的,二十四小时不到被推进ICU,医生直接拿病危通知书来签。

儿童医院充满幼小的生命,在这个地方死亡格外轻也格外重。刘院长面色凝重,跟医生讲着什么,陈文港只是说不出什么心情。

霍念生笑笑:“好,一定。”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让陈文港奇怪的是,霍念生一向对丁鸿波无事还吃两瓶飞醋,怎么会主动提他。

“听说今天上午皇冠酒店有场好戏。”霍念生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手里的游戏道具,他刚刚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把手机扣在桌上,“有两家人办订婚宴会,准新娘到了,宾客也到齐了,就准新郎一直没露面,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这会儿所有人都在找。”

“……啊。”陈文港的手顿在半空,“什么?不会是丁鸿波吧?”

“你说呢?”

“让我看看。”

霍念生唇角挂着戏谑的笑意,把手机递给陈文港。

豪门富户的公子跟门当户对的名媛订婚,都是有头脸的人家,宴会上出了这等稀罕事,这会儿已有小视频传了出来。混乱的人群中,Lisa身着鱼尾礼服,又气又急地在跟谁说话。

回头想想霍念生那张嘴,堪称预言大师。

他说丁鸿波是gay,准了;又说丁鸿波婚都不一定结得成,现在看,也差不多了。

这会儿,想必丁家、黄家两家人都在满世界找丁鸿波。还没等到午餐时间,连陈文港这儿都收到丁老先生电话。

只是显然,陈文港也不可能对此有头绪。

丁老先生吭哧几句便挂了,回头看看乱成一锅粥的宴会厅,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是Lisa疑神疑鬼,闹着非要给陈文港打电话质问。丁老先生却还要脸呢,又不能真让她任性胡来,又要照顾她情绪失控,只好说我来打我来打,亲自拨了号才作罢。

陈文港站在圣诞树前,看着星星出了会儿神。

他不知明天报纸上会出现什么新闻,不过更多是在想自己的事。

两人去餐厅吃饭,吃完回来的时候,树下多了个扁扁的礼物盒。

霍念生走过去,拾起来,这不是他放的,当然就是给他的。

这回换陈文港靠在门边,隔空看着他。

陈文港神色是淡淡的。

抽出来是一个金属相框,雕花繁复,里面镶着一张六寸照片大的手绘素描。一个男人的背影,线条介于利落和生涩之间,是作为外行来说还可以的水平,能认出来是谁,是霍念生。

画面里霍念生正登上一座塔楼的楼梯,前面是道窄窄的出口,外面的光从那儿透进来。

“主要想不起来有什么好送你的。”陈文港走过去,他忽然又有点儿后悔冲动了,不是因为送礼物,是因为礼物太糊弄,“出岛买什么你都能知道,岛上又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两笔画算不上好,多年不拿笔,就是专业的也手生。之前陈文港被霍念生带着爬塔楼的时候跟在他后面,因此拍到了这个角度的背影。他照着葫芦画瓢,打死也就这个水准了。

唯一有点儿秘密的只是画背后还藏了张纸。

是陈文港对着《哥林多前书》抄的,听曾佩蓉她们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