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睁开眼的时候,床头挂了只红白色的长袜子,陈文港迷糊了一会儿,清醒了。
他扯起嗓子喊霍念生:“你把我当小朋友了吗?”
袜子里装的都是五颜六色的糖果,陈文港剥了一颗,尝尝,酸得眯起眼,被它外表骗了。
霍念生从浴室刮胡子回来,扑上床,目光里都是揶揄的笑:“你在我眼里不是小朋友是什么?我在郑家第一次见你,你们那个小学的制服是蓝色的,你还穿背带裤和小腿袜呢。”
陈文港忿忿地咬着糖送到他嘴里,才搂着他的脖子问:“你还记得我?”
杯沿轻碰,氛围静谧,似乎该说点什么。
这天他对卢晨龙说:“要不你陪我去趟律师楼吧。”
两人到了祝律师办公室,卢晨龙在外头等,祝律师接待了陈文港:“霍先生还没消息?”
陈文港笑了笑,遗憾地摇摇头:“我来是想办点正事。”
他过来这一趟,除了重新确认一遍遗嘱条款,还听到祝律师说起另外一件事:“那个何宛心小姐,她以前在上学的时候结交了不少校外的小混混很正常,她欺负同学肯定要找靠山撑腰的后来直到成年以后,好像还跟他们有联系。也是通过这些门路,她有过买通他们行凶伤人的事情,目前我们已经抓到了不少证据。”
陈文港听得表情严肃:“你的意思是可以追究她的责任了?”
祝律师解释:“涉及刑事就是公诉案件了,必须要追究责任的,或早或晚而已。其实我也不想在这个时间节点给你增加烦恼,只不过最近我听说,趁之前的舆论压力小了,何家想把她给送出国去,省得以后继续惹是生非。要是等她出了国,那就麻烦多了,所以……”
陈文港整晚未归,也在医院陪着。
陈文港连衣服都没换,披着霍念生的睡袍,懒洋洋被他牵着到楼下去看树。
霍念生左右各拿着一颗星星:“把哪个插在顶上好看?金的还是银的?”
陈文港弯着眉眼:“金色的吧,感觉比较大也比较耀眼。”
圣诞树安置在沙发和窗户之间的空地,他们三个共同动手,把一圈圈的彩灯绕着树缠起来。陈文港把各色彩球和小天使挂到枝丫上,不时扭头,霍念生就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
他耍赖,过去抱住霍念生的腰,脑袋探出来:“让我看看你怎么挂的。”
霍念生神色端正,把一条彩灯的尾巴稳稳当当固定住,才从他手里接过彩球:“要偷懒?”
他吩咐管家:“麻烦你先去处理一下食材吧,我们晚上吃大餐,该腌的先腌起来。”他一半是解释给陈文港听的,这是一言不合就威胁要攀扯半个霍家的人物。
然后霍振飞又说:“当然,还要配合调查他们买通那个当地助理试图劫持的事情。那个助理估计人真的没了,算是死无对证。但他生前账户的资金往来上还能找到蛛丝马迹,霍英飞嘴不牢靠,也说漏嘴了,据说是二叔的一个亲信绕过他干的,但二叔他们本身并不知情。”
陈文港说:“这样一来,你二叔就罪减一等了。但你相信他无辜吗?”
霍振飞干笑两声:“剩下的要交给警方查么。”
陈文港知道他想的是什么霍家二房参与洗钱,已是轰动的经济犯罪,如果再加上自相残杀、买凶绑架自家人的行径,就更加耸人听闻,这么大的家丑传出去,至少被诟病半年。
但他也想不到,此时一心软,将来说不定就是对方把他和霍家一众家族成员送葬海底。
陈文港劝说:“既然你这个叔叔狠心到不顾念亲情的地步,我看不如……长痛不如短痛。”
霍振飞转眼看他,陈文港柔和的目光里有种漠然的冷厉和狠意。
他说:“当然,只是这个事情我们还是要共同商量一下,从长计议。”
陈文港笑笑:“是该商量一下的,但你不做霍念生都会这样做,人家刀都举到头顶来了,没有退的地步,今天是他遇险,明天人家就会针对你,你儿子,你的父母夫人。”
只是去提供证据,谈话进行得很快,霍念生签了字就出来了。
陈文港立时转为微笑的模样,迎上去,给他戴上围巾。
霍振飞眼看着陈文港如小鸟依人一样挽着霍念生,霍念生低头吻他的额头,蜜里调油,他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变化,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但永远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只能解释成劫后余生,小别胜新婚了。
霍振飞没多想:“好容易回来了,而且也快新年了,全家人一起吃顿饭吧。”
陈文港抬眼看看他。
霍振飞说:“这也是我爸的意思。”
旧年的最后一天,饭局定在世纪大酒楼。
霍三叔坐在主位,霍振飞一家三口坐一边,霍念生和陈文港坐另一边,还叫了江彩一起。
倒是没叫霍京生霍二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霍京生恐怕也不太干净,经不起查,过去从他那里讨的好处,现在都要加倍付代价,已经躲起来不露面,就算叫他也不会来的了。
席间众人心照不宣,默契地不起这回事。
陈文港正动筷,大嫂方琴碰碰他,提醒:“我们给爸爸敬个酒吧。”
这样一来陈文港就跟她是一样身份了她是霍振飞的另一半,他是霍念生的另一半。
陈文港还没说话,霍三叔举举手,示意她坐回去,神色淡淡:“不必了,吃饭就吃饭。”
于是这顿饭吃得不尴不尬。
中途江彩上卫生间,还溜出去吸了支烟,被陈文港逮个正着,她还振振有词地抱怨:“我没胃口嘛,好凶啊那老头,板着个脸,我吃得胃里像有石头,还不能抽。”
正说着霍念生来了,她条件反射往陈文港身后躲了一下。
霍念生似笑非笑,冲她招手:“怎么了这是,看到我回来很失望?”
江彩嘴硬“嘁”了一声:“没有,挺好的,恭喜你平安回来。”
陈文港也笑了笑,教训她:“把烟拿来。”
江彩撇撇嘴不说话,连着打火机一起扔他手里。陈文港知道她怕霍念生,他只是看破不说破,她跟以前社会上那些坏朋友沾的劣习要拔根,青春期这个年纪,没个怕的人都不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