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港顿了顿说:“没有,就按正常流程办吧。”

这样一来,他主动去艺术画廊盯场地的时候便不期然和牧清撞了个正着。

牧清穿了条牛仔裤,黑色长卫衣,神色跟以前一样,冷冷淡淡的,但还是给人感觉哪里变了一点。如果戚同舟在场,或许能分辨出来,他和陈文港没有以前住一起的时候那么像了。

两人在走道上相遇,牧清率先拿下耳朵里的耳机:“听说你跟霍念生出海了?”

陈文港问:“你以前不是喊他霍哥吗?”

牧清自嘲一笑:“我都离开郑家了,谁知道别人还乐不乐意我这么喊,要不我喊霍总吧。”

他语气讽刺,陈文港只作不察,点点头要走。

牧清在他背后开口:“你知道我是怎么听说的么?你们那条船上看起来没有狗仔,但记者消息灵通得很,只要想怎么都有办法知道的。这次你跟霍念生公开,你们那点桃色故事也够写一阵子了,你想清高,你清高不起来的,只要你跟他在一起,没人会觉得你们平等!”

陈文港莫名回头看他:“那就写吧,我又不在意。实在过分的发一封律师函就是了。”

牧清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有个打扮入时的年轻男人追过来,像个富二代,殷勤站在牧清身边,同仇敌忾地瞪向陈文港。陈文港反而怔了怔,有点吃惊,不太确定这两个人的关系。

晚上,郑宝秋在电话里说:“我也很惊讶!以前没人知道他喜欢男的吧!”

“怎么了?”

“这个单子要你代理事长签字,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陈文港浏览一遍,钢笔在纸上划了几下:“好了。”

外面三四个同事从门口边路过边讨论:“我们说好今年必须要去马尔代夫度假……”

小高扭头问陈文港:“你和霍总计划去哪?至少来趟欧洲旅行吧,或者也去小岛度假?”

他眼神歆羡,陈文港蹙起眉头,敲敲桌子教训他:“先做好你自己的分内工作。你以后在职场上,少打听一点别人的私事,多一点边界感不是坏事。”

小高悻悻。

离年年底还有不到两个月,街上的氛围已经有了热闹的苗头。陈文港收拾东西下班,看到红绿配色出现在商店橱窗里和行人衣着上,他从街头的热闹里穿过,然后直奔儿童医院。

医院里比街上更拥挤,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热闹。

天气寒冷的时候是呼吸道疾病高发期,最近流感肆虐,福利院那边很多孩子一个接一个咳嗽发烧,连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也有很多人中招了,刘院长忙得分身乏术,不得不亲自照顾,陈文港因为有车,也隔三差五过去帮忙接送孩子进出医院。

很多孤儿有基础病,本来身体素质就差,病起来很容易转成肺炎,因此他格外担心点点和童童,心脏病尤其经不起感冒,好在这两个孩子目前都还没事。

陈文港放下心来:“你倒霉的何止这一件,国内的事你听说了吗?你差点就成潜逃犯了。”

霍念生已经知道了:“我不会让自己受牵连的。这边的项目暂停,我很快就回去了。”

陈文港微微冲他笑了一下:“你三叔他老人家,和你那个堂哥,也真不地道,大家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以理解,还想祸水东引就不好了。好在他们现在愿意改主意了,我真想把他们的表情拍下来给你看看。”

霍念生笑着看他:“我也听说了。霍振飞那个人,你看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打鼓呢。以后我也要夹起尾巴了,万一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知道你怎么对付我。”

俞山丁倒来一杯热茶,他捧在手里,摇头:“霍念生本来就是嫌疑对象,这下他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别人未必相信是单纯的车祸。我和他关系匪浅,恐怕更出不去了。”

俞山丁坚决不同意:“那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嘛。霍总让我照顾你,你别想去冒这个险。”

闻言,陈文港眼神缓慢地移向他:“他说过这种话吗?什么时候说的?”

俞山丁想了想:“就……上回下雨天,送我家老太太去医院,你发烧之后,他说以后他出远门的时候托我多看着你一点。总之你先别多想,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不一定是出事了。”

陈文港心里苦涩,如果霍念生好好的,不会不和他联系。

俞山丁倒是够仗义,二话不说找来护照,订了机票,答应自己过去跑一趟。

陈文港心下稍安,跟他道谢:“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就是在你这地方,你带我去找他。”

俞山丁想起来,他还作弄过陈文港:“嗨……那个时候……”

陈文港没什么想法,最多觉得他的生活只剩下一日三餐,每个人都在押着他按时吃饭,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他是不愿欠人的,到这个关头,也只好厚着脸皮来求郑秉义了。

霍振飞那边也在找人,他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可能性。

原路返回的时候,车子从山路转上公路。陈文港越开越慢,最后慢慢把车停在路边。卢晨龙不明所以,见他拉开扶手箱,摸半天从里面摸出一个药瓶,抖着手想倒出一粒,未果。

陈文港眯着眼斜了斜瓶身,这次哗啦一下淌出一把,他仰起头就想把那把药往下吞。

卢晨龙连忙抓住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他瞥了眼药瓶,上面印着“阿普唑仑”。

陈文港低声说:“你给我拿一粒。”

卢晨龙从他手里把所有的药抠走了,只给他留了一粒,又下车绕到后备箱拿了支水。

吃完药陈文港伏在方向盘上,脸埋在胳膊里,一动不动,许久没有出声,问他要不要紧也不回话。卢晨龙这才急了,陈文港道了声歉,拉开车门:“我不能送你了,你打车回……”

他又缓了口气,说完一头往下栽。

救护车火急火燎地把人拉到医院,做了检查,倒是什么毛病也没查出来。医生比较有经验,说可能是什么心脏神经官能症,卢晨龙没怎么听明白,交了费拿着单子回病房。

“……”霍振飞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年轻,既然他沾了博彩和色情,钱就一定要有个渠道洗白。”陈文港说,“与其外面在外面的地下钱庄被高额抽成,当然不如自己家的渠道方便快捷。霍氏基金会做项目做得像白开水一样,账目倒是又多又杂,你说没问题我会信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人敲门,是霍振飞的秘书匆匆进来催开会。他冲她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然后看向陈文港,露出无奈的神气:“你这样不就和外面的人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只要出了事就怪姓霍的沆瀣一气吗?实际上涉嫌洗钱的只有二叔那边的人,是他连累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