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又回到正常上班的日子。

陈文港在霍氏基金会待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他跟这里的同事熟悉了不少,19层的工作氛围懒散,但大部分人都不会讨厌多一个性格随和的同事,他在这里倒还收割不少人缘。

过了几天的中午,陈文港跟小莉和另两个文秘一起去员工餐厅吃饭。

门口一阵小范围骚动,众人齐刷刷看去,以霍二叔打头,一行人径直去了高管包间。

这位霍二叔打扮得极其派头,头发染得乌漆麻黑,不夹一根银丝,亮油油地往一边梳着,脚上皮鞋也是锃亮,几乎能当镜子照人,只是脸色黑沉阴鸷,不知被什么人惹了火。

隔着一段距离小莉都不敢出大气,低声问:“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另一个同事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吗?集团董事会里有个执行董事嫖娼被警察抓,这样就够倒霉了,在公司里因为也算违反了章程,董事会要开会表决是不是把他踢出去。”

小莉咦了一声:“被抓的又不是这位霍总,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陈文港淡淡地说:“那个董事是他自己人,他当然也不会太高兴。”

自从霍恺山去世之后,霍二叔和霍三叔两个派系始终较劲未停,本质上都是为了掌握更多集团的控制权。但毕竟霍三叔已经霸占董事长的席位,始终压得霍二叔那边稍逊一筹。

他想翻身总归是绕不开钱的。要想筹集调动大批资金,有什么来钱快的办法?

霍念生听了只是笑笑,他没把程波还是李波的放在心上,只是听到这个想起了别的事。

他突然商量:“你想不想搬回江潮街去住?”

陈文港怔了怔:“在这边上班比较方便吧。”

霍念生转了下方向盘,声音淡淡:“你会不会觉得这边人跟人之间的交集太少。”

陈文港一时间没说话,连霍念生也没想过,他有一天脑子里思考的都是这种问题。

云顶大厦地处繁华,但这种高档公寓里面没有老式邻里关系的热闹,楼上不认识楼下才是正常现象,就算电梯里见面,能搬进这里的住户,大多自带一种精英阶层的客套疏离。与此同时霍念生也露出一个笑容,表情却是戏谑的,他说了句什么,男孩脸色很不好看。

李红琼隔空指点:“王启明那小子,游轮趴办得跟拉皮条一样。请咱们是免费上船,像这种需要金主的,想参加都还要给他交人头费。真会做生意,把我们当什么了?肥羊?”

那男孩眼巴巴扭着头看霍念生,噘了噘嘴,转身物色下一个目标去了。霍念生跟他分道扬镳,把人抛在身后,走过来跟李红琼打了个招呼,熟练地把陈文港捞进怀里。

陈文港把霍念生胸袋里的墨镜摸出来,展开给自己戴上。

李红琼只是笑笑,恋爱上头的人总是冲动,她曾经劝过陈文港保持心气儿,不然会落得处境难看。她当时也是随口一说,这会儿突然自己又想起来了。

入夜,甲板上风大了,娱乐活动转到温暖的室内。

游轮上有歌舞厅,陈文港走进去的时候,舞台上炫彩纷呈地正在搞变装表演。

一排排兔女郎摇头摆尾,仔细看全是女装打扮的男舞者,衣着暴露,几根带子和布条在身上勒着,没一会儿就全脱个干净,冲舞台底下谄媚地晃尾巴。台下欢呼震天,他站在后方看了一会儿,这种表演单纯卖色卖肉,比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看的成人秀反而感觉低俗多了。

至少到了岸上肯定不是在公开场合能过明路的。

霍念生搂着他进了娱乐室,这是二楼靠里最豪华的一间,装潢和夜总会包厢几乎无二。

屋里同样吵吵闹闹,几个公子哥在牌桌上摸来摸去,陈文港一进去就看到桌上的筹码。

他不动声色地想,难怪这位王公子要出海游玩。公海是个三不管的好地带。

屋里摆了三四张牌桌,玩的是德州扑克,大概敌人的敌人成了朋友,霍英飞和何家骏在同一桌上,东道主王启明和他们凑在一起。这里男人都在抽烟,一根接一根,熏得睁不开眼,陈文港算知道李红琼为什么说了声“乌烟瘴气”就坚决不来了,自己抽烟的人都有点受不了。

只有想巴结金主的小明星小模特敬业精神极佳,顶着毒气弹千娇百媚不改。

陈文港往几人手边扫了一眼。

另一张桌有人让出位置,招呼霍念生说要让给他。

霍念生挑挑眉梢却没给面子:“你们在玩算钱的?我就算了。”

众人嬉笑起哄,恭维说谁没钱都不会他没钱,一时捧得天花乱坠。

陈文港仰头看了霍念生一眼,感觉他握了握自己的手,煞有介事:“家里这位不让。我们去拉斯维加斯结婚,他连老虎机都不拍的,十赌九输,警告你们这种错误别找我犯啊。”

再想想,说很久没见也不贴切,上次订婚宴会对方还露了一面。

牧清当时很低调,全程没什么存在感,只是当众规规矩矩跟郑秉义和霍美洁打了招呼,证明舅甥情分还是在的到如今他是名声不好,又不至于判死刑,直接不分青红皂白把人划去也不妥当。艺术圈本来就不算干净,私德有亏的艺术家多了,吸毒出轨群交的都不罕见。

牧清穿了条牛仔裤,黑色长卫衣,神色跟以前一样,冷冷淡淡的,但还是给人感觉哪里变了一点。如果戚同舟在场,或许能分辨出来,他和陈文港没有以前住一起的时候那么像了。

两人在走道上相遇,牧清率先拿下耳朵里的耳机:“听说你跟霍念生出海了?”

陈文港问:“你以前不是喊他霍哥吗?”

牧清自嘲一笑:“我都离开郑家了,谁知道别人还乐不乐意我这么喊,要不我喊霍总吧。”

他语气讽刺,陈文港只作不察,点点头要走。

牧清在他背后开口:“你知道我是怎么听说的么?你们那条船上看起来没有狗仔,但记者消息灵通得很,只要想怎么都有办法知道的。这次你跟霍念生公开,你们那点桃色故事也够写一阵子了,你想清高,你清高不起来的,只要你跟他在一起,没人会觉得你们平等!”

陈文港莫名回头看他:“那就写吧,我又不在意。实在过分的发一封律师函就是了。”

牧清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有个打扮入时的年轻男人追过来,像个富二代,殷勤站在牧清身边,同仇敌忾地瞪向陈文港。陈文港反而怔了怔,有点吃惊,不太确定这两个人的关系。

晚上,郑宝秋在电话里说:“我也很惊讶!以前没人知道他喜欢男的吧!”

“怎么了?”

“这个单子要你代理事长签字,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陈文港浏览一遍,钢笔在纸上划了几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