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生坐在他桌子上:“哦,那你是要自己搞定他了?”
陈文港觉得有意思:“大嫂的这两个小助理,都很容易看透的,这个小高更油滑,更喜欢表现自己,那个叫小莉的女孩子就太老实,只会埋头干活,小高还总是把自己的分内工作压给她做。这样默默无闻的孩子在职场上很吃亏的,趁我在这里的时候,就帮她出一口气咯。”
霍念生低头看他狡黠的面容,宜嗔宜喜,忍不住笑着,俯身要亲过来。
陈文港做出板起脸的样子把人推开:“有监控。”
霍念生跳下桌子:“我去找霍灵冲他们几个叙叙旧。”
翌日上班,霍灵冲到陈文港办公室里,用他那一副精英做派的模样表示了个服软的意思。
陈文港应了,问他还有什么事。
霍灵冲抿着嘴,夸他:“你枕头风吹得不错。”
小高还不知自己被针对了,他也看不透陈文港到底想干什么。在基金会,陈文港一味地让小高给他找这找那,不只今年的业务计划,历年的经费收支、财产清册和审计报告,方琴这里没有的,就去跟霍灵冲要,霍灵冲不给的就打小报告,总之想到什么就一定要看到。
小高甚至头一次见真的来这里好好上班的,这要说上进未免也上进过头。
即便如此,也还是比先前空出许多个人时间。
陈文港把精力重心转移到学业上,打磨他自己的毕业论文,准备将来的研究生申请。
闲暇时他仍去福利院做义工,童童和点点对霍念生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认可。最近上映了一部流行电影,他们还跟志愿者黄大姐又带她们出来去了一次电影院。两个小的最近不知道看了什么家庭伦理电视剧,要他保证了好几次“就算结婚了也和原来一样喜欢你们”。
*
陈文港被送到的是私人医院。
郑秉义没跟着一起过来,他要回公司主持大局。无论是面向社会的公关工作,还是跟何家那边的交代和解释,都需要一个主心骨在。霍美洁则扶着肚子,直接回家休息压惊了。
但医院方面还是打过招呼。郑宝秋从院长室出来,红着眼下楼,听到一些细碎的争执。
“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前一个是何宛心的声音,“你搞清楚,那个疯子会闯进来是因为你家公司以前搞出过烂摊子,就算他伤了人也是怨你们,而不是怨我!你懂不懂是非!”
“一码归一码,你不要偷换概念,别以为能掩盖你的作为!”
“你说说我干了什么?”
“本来保安已经快控制住局面,你就一定要喊那一嗓门?”郑玉成指责,“要不是你提醒了他,要不是你刺激那个男的,他怎么会突然要点火!”
“可我不是故意的呀。”她委屈,“当时局面那么紧张,我就是太害怕,才没忍住开口提醒,这是关心则乱嘛,那种情况谁还管得了自己说什么?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挑我的刺?”
“何宛心!你别再跟我撒谎了!”郑玉成压着声音咆哮出来,“也别当别人都是傻子!”
陈文港抿着唇笑,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从昨天下午就开始睡了。”
霍念生俯在床边,亲了亲他干燥的嘴唇:“早上想吃什么?”
这时才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陈文港抱着他的脖子,轻轻和他接吻。
忽然门响,打断了两人,他立刻放手,护士敲了两下,推车过来做检查。
她问病人的感觉,陈文港说好多了,只是还觉得晕眩。他有些心虚,小护士一无所觉,说晕是正常的,换药时还开玩笑安慰,说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这病人是院长嘱咐过的vip,长得漂亮又有礼貌,招人喜欢,来查房的护士对他的态度都很和善。
但陈文港暂时玩不了手机,也看不了电视,除了霍念生陪他聊天,只能靠起来看会儿书。
好在他耐得住寂寞,也不觉得无聊,甚至有种熟悉的感觉,回头想想,原来上辈子中间有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在病房默默看书,什么也不问,霍念生坐在一边,找话题跟他说些什么。后来看书的地点变成了半山别墅,陈文港离群索居,霍念生不能每天都来。霍念生来的时候,他希望他消失或离开,霍念生不来的时候,他又觉得身边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有些往事回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还留在那里,没有褪色,只是从来不敢回顾。
陈文港在病房里看完了两本侦探小说,他跟霍念生讲自己猜测的凶手。
与此同时,他也错过了外面新闻最热闹的时候。
在郑何两家订婚上试图自焚的袭击者已经被逮捕归案。
那个男人的家庭背景、作案动机和有无受人指使还需进一步调查,但郑氏集团被人寻仇,这件事情确凿无疑,而且够博眼球,记者从事发当天就开始大书特书。
但最早发出稿件的是某家做社会新闻和深度报道的传统媒体,紧随其后的网媒大多转载它的通稿,因此新闻风格还算严肃,包括一系列追踪报道,始终围绕着沉船事故的调查结果和郑氏的管理问题展开。现场流出的录像中,拍到那个小孩和陈文港的部分都做了打码处理。
虽然很多人问过是哪个有勇气的宾客挺身而出,但陈文港的身份始终没有被曝光出来。
如果他和郑玉成的那点儿过去被故意翻出,到了无事生非的狗仔嘴里,和何宛心桃色三角关系恐怕又是另一种写法了。
反而何家陷入的舆论风波更大一点。
“我也不想。”陈文港自嘲地冲他露出一个笑,声音微弱,他用不上力气,音量提不起来,“但经过这次,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得怕死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你还想怎么样?你是结了婚的人,以后做事前考虑考虑自己的家庭。”
“好。”陈文港转了转眼珠,落到他脸上,“我会对你负责的。”
霍念生握住他的手,脸上失笑,拖长腔调:“你不对我负责,我还怎么活得下去。”
郑宝秋觉得自己多余,一时忘了自己进来是想干嘛:“我就是来……看看点滴打完没。哦,有呼叫铃,可以叫护士。”她笑了笑,关门,“哎呀,你们继续吧。”
陈文港忍着不敢笑。
他脑内没有出血,但受了不轻的外伤,医护人员为了处理伤口,把那一块头发剃掉了,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形象狼狈,下意识想躲开霍念生:“好了,你出去吧。”
霍念生把胳膊肘撑在床头,凑过去眼睛含着笑:“怕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陈文港温和地笑笑,只是以为他在调情。他说不了几句话就又累了,眼皮渐渐发沉。
他闭上眼以后,霍念生坐在床边,垂着眼,脑海里却是他半张脸没有一块好肉的样子。
第一百〇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