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懒散拢着睡袍，假装只是路过，以掩盖自己已在此处望妻许久的事实，“如?果我说已经帮你?放好了浴缸和花瓣，能不能原谅我一点点？”

顾影后退一步，被他眼疾手快地揽进怀里。

“花是我刚从花园里剪下的，多汁，很香。”他低语。

“什么嘛……”顾影板着脸，却口是心非，自动贴进了男人宽厚的大掌里面。

沈时晔打横抱起她上楼，还是忍不住抱怨，“沈陵伽还是太任性。你?们都在惯着她，只有我做那个?坏人了，是不是？”

顾影鼻尖抵着他的胸口，嗅着他干净的气息，忍不住笑，“宝宝很乖……她只是性格太像你?了，阿晔。”

*

陵伽会说话之后，半山便被她那种专属于小宝宝的甜软声音填满了。这也难怪，思维活跃的小孩多半是话唠，只是让人很疑惑，她之前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毅力来欺骗大人自己不会说话的。

尽管如?此，她依然认为自己是个?冷酷小孩，不爱叫爸爸，也不喜欢被爸爸抱。

年底，沈时晔按惯例又要出差。这是陵伽最期待的时候，因为那样她就可以独占mommy，而且爸爸出差回来，总会带礼物。

上一次，他带回来一只比人还高、小山似的Hello kitty，用直升机运回家里。mommy大惊失色，“这会压扁宝宝的！”

但陵伽很喜欢，可她又不想让爸爸看出她很喜欢，于是只能趁大人不在的时候，在玩偶身上爬来爬去，还从妈妈的珠宝盒里偷出很多亮闪闪钻石珍珠来给它?做装饰。

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呢，其实家里的大人都知道她喜欢那只玩偶喜欢得不得了，只是给bb留面子而已。

沈时晔在陵伽出生?以后便很少再出长差，只是这次的公务实在重要，非得他亲去不可。陵伽不明白?这些，只知道爸爸这次离开?得格外久，没有爸爸在家和她拌嘴，无忧无虑的时光似乎也渐渐变得寂寞起来。

还有，mommy好像也很担心，每天要往海外拨很多电话，有时候接得通，有时候接不通。

第一天，妈妈还在说，“我和宝宝在家很好，你?别担心。”

爸爸会在电话里事无巨细地询问，她们两个?一天之中?去了哪里、玩了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其实保镖和管家每天都会向他汇报这些的，只是他必须听?顾影自己说一遍。

过了半个?月，妈妈已经不再粉饰太平，“我们一点也不好，想你?想得心脏疼，你?快回来。”

爸爸大约是为了逗妈妈笑，故意问，“沈陵伽也会想我吗？”

陵伽没说话，只是把小脸凑近，安静地贴在听?筒旁边，这样，爸爸能够听?见?她的呼吸声。

因为出差，爸爸错过了这一年的圣诞节。过去每一年的平安夜，他都会在维港为妈妈放烟花，最后一束烟花结束，会有无人机打上一串小小的尾注“GY&SSY”，表明这是他们夫妇一起送给全香港的礼物。后来陵伽出生?，这串尾注又变成“GY&SSY&SLJ”。

尾注的增长，说明爱也会发芽、生?长，增长。

今年的平安夜，烟花照旧，但是爸爸没有在半山的露台陪伴她们。

陵伽在心里又给爸爸小小地记了一笔。那天夜里，她深夜醒来，忽然听?见?妈妈的一声哭腔，“……我不管……什么人道主义……我只要你?回来。”

陵伽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妈妈哭了！

妈妈看起来柔弱，实则是个?很有力量的人。陵伽想象不出什么事情会让妈妈哭，急哄哄地爬到妈妈怀里，努力用小手给妈妈擦眼泪，“妈妈、别哭。”

可是妈妈的眼泪越擦越多，害得陵伽手忙脚乱起来。她听?见?了听?筒里爸爸的声音，一定是爸爸惹妈妈伤心了，爸爸真坏。

爸爸也听?见?她的声音，对她说，“宝宝，替daddy亲亲mommy。”

陵伽本来不想听?他命令的，可是爸爸现在的语气好温柔，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叫陵伽宝宝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睁大眼睛，嘟嘟嘴巴，用力地在妈妈香香的脸颊上“滋”地亲了一口。

“亲完了吗？”

陵伽点点头，然后才?意识到爸爸看不见?，于是大声地，“嗯！”

“好孩子。”爸爸低沉说。

陵伽有些飘飘然，天啊，原来被爸爸夸奖的感觉这么棒！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父亲驯化成功了。

妈妈被亲吻镇静了一会，忽然又开?始大发脾气，“别用这个?哄我。没用，都没用！我只要你?回来……”

“宝贝，现在真的不行。这里有很多侨民，使?领馆需要深石在当地的关系，必须由我出面。”

“好啊，你?不回来，那就我过去！”妈妈丢下听?筒，到处找手机，声音和动作很坚决，不是在开?玩笑，“我现在就订机票。”

“顾影。别做傻事。”爸爸沉声，“想想伽伽，我们不能同时离开?她。”

“你?还知道、还知道我们有伽伽！”妈妈的脸埋在膝盖里，大片大片的眼泪把裙摆淹湿，“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

“我不会出事。我对你?保证，好不好？”

“你?骗我。我要你?的人，不要你?的保证。”

爸爸无奈极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父母的这一场对话，陵伽完全听?不懂。旁边的平板里放着国际热点时事新闻，播音员念了一串很长很长的地名，说这个?地方?爆发了武.装冲突。

陵伽轻轻“啊”一声，她记得这串很长很长的地名，就是爸爸这次出差去的地方?。“武.装冲突”是什么意思，陵伽还不懂，但是她在新闻画面里，看见?了炮弹，鲜血，断壁残垣，还有和她一样大、却很瘦小的小朋友。

被妈妈抱回房间的时候，她也担心起来，“mommy，daddy会流血吗？”

“不会。”

“daddy不是Superman，他会流血。”

妈妈还是坚定说，“不会。”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