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

蒲风春夹起来:“现在……”他放进口中咀嚼,毫不意外地感到过酸。他最喜欢甜食,“留下来吧。”

蒲雨夏点点头。吃完了排骨,她放下筷子:“走吧。”

“什么?”他明知故问。

“走吧。”她耐心重复,“带我去下一扇门。”

蒲风春吃完最后一粒米,站起身,叹口气:“真不是个好时机。”但他还是为她引路。依旧是那扇粉门,打开口,门外还是那条黑暗的走廊,走廊尽头依然是亮着的灰灯和灰门。

他提醒道:“仔细看走廊两边。”

蒲雨夏眯起眼望去。两侧很黑,什么细节也看不清。她用手电筒照过,但毫无发现。

就在她疑惑的时刻,右侧突然有灯闪了两下。它是明亮的柠檬黄,灯泡非常小,却竟然有点刺眼。在她目光落到它身上时,那灯的发光逐渐稳定了。

一扇门。凭空浮出,刷满了会发光的黄漆,一道爱心的红泼在中央,还有几条细流下落。上面涂鸦似的用同样的红漆写了一个很大的单词:LOVE。

“果然又是他。”蒲风春靠上了门框,随重力让自己转回了墙后,仰头看着天花板。

蒲雨夏单脚迈了出去。那一刻,她又回头去看蒲风春。

他笑:“去吧。”

蒲雨夏不动。

“快去吧。”他催促。可看到那个粉色的灯,那些绚烂的彩箔,他又忍不住补充,“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蒲雨夏深深望他一眼,迈出最后一只脚。她带上了门,将温和的白光隔绝。她重新瞥了一眼那扇粉门,它的背面,果然还有一个锁口。

她抬脚向那扇浮夸的门走去。走到面前,她才发现,在爱心的中央,被人用指甲划开一些痕,泛着不自然的白。这又是一个单词,对比之下小得可怜murder。

蒲雨夏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门推开。

0016 C1-宋子真

“吱”一个急刹车。后怕的司机探出脑袋怒开口:“停在半路,不要命啦?”

周围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蒲雨夏懵然地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发现那扇黄门离地半米,就这样嚣张地悬在马路中央。好像除她之外,所有人都看不到它。

她一进来就掉到地上,好像还撞上个人……蒲雨夏低头一看:完了,确实撞到一个。

那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他抬起了脸,发现长得也清俊,一双眼皮多褶的鹿眼,高挺的鼻梁,细碎的发在太阳下熠熠闪光。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的纸袋落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手心擦破了皮,堪堪倒在了车前几公分的地方。

怕给他撞出个好歹,蒲雨夏连忙蹲下身询问:“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那男人点点头。蒲雨夏便迅速地去帮他捡回东西放回纸袋,看他还坐在原地,便伸出了手:“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那男人腼腆笑笑,略略犹豫,才抓了上去,借力起身:“谢谢你。”

握住手的那一刻,蒲雨夏意识到,意外已经出现了。她的大脑还能正常地转动,但她的行动却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是触动了什么开关?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路边,拦了辆的士,陪那个男人做检查。坐在医院等待的座位上,男人自我介绍:“我姓宋,叫宋子真。耽误你太久时间了,实在不好意思。”

毕竟是自己撞了他……花点时间也应该的。然而她身体却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勉强笑笑:“没事,刚好看到了,能帮到你就好了。”为什么是帮?

宋子真说:“可以留一下你的电话号码吗?今天要是没有你,我肯定不会只受那么点伤。如果你有时间,想下次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

蒲雨夏握紧了口袋里的那支翻盖手机,迟疑片刻,摇摇头:“不用了。”

宋子真笑笑,收回手机:“女孩子是要警惕点,这样也好。”结束了治疗,走出医院门口,两人分道扬镳,宋子真挥手道别,“下次见。”

这个人……大有问题。蒲雨夏思索。就是风春口里的那个“他”吗?

还不等她想清楚,下一秒,她就踩进了一个咖啡厅。里面客人半满,没人注意到她。她拖着步子走到最角落那桌坐下,点了杯咖啡和一块蛋糕。接着,一个电话打进来。备注是“风”。

她等着铃声放完前奏,才接起来。两头一时间都沉默。

过了十几秒,对面才传来蒲风春的声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的嗓音格外沉,“我考虑过了。既然你提了,那我尊重你。虽然我认为,说这是‘分手’,不太准确,毕竟我们也没有正式地在一起。”他在那头又停了几个呼吸,才继续说,“我接受。但我下周要陪一个客户上雪山拍摄,这周还在做准备。正常情况下,至少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

蒲雨夏的手无意识地捻着小勺不断地搅着咖啡,眼一瞬不眨地听他讲着。

他越说越干涩:“到时候我会回来把东西理走。”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她松了手,望着窗外。圣诞前夕,各式各样的彩灯和小礼物都挂了出来,年轻的情侣手挽手依靠着散步在街头。她说,“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很开心。”一句普通的套话,“谢谢你。”

蒲风春应:“嗯。”就挂了电话。

蒲雨夏拿起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的那个号码,手指在按键上悬停了很久,最终没有摁下删除。

嘶……但她心里却忍不住思绪万千。分开?“我”提的,为什么?

但下一刻她又觉得似乎理所当然。这么狗的男人,不分留着过年?

旁边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为她递上了一杯咖啡:“也许你更需要这个?”他笑起来,还露出一颗虎牙,“加了点威士忌,免费赠送。”

看蒲雨夏看向他,他半俯下身,鹿眼清澈:“我是宋子真。之前你还陪我去过医院,你记得吗?”

作为一个半脸盲,她对人的长相真是十分地不敏感。但宋子真长得出挑,她勉强有点印象:“你好,恢复得怎么样?”

“痊愈了。”他尾音上扬,“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她摇摇头。

宋子真坐在对面,把新的咖啡往她面前再推了推:“尝尝吗?”

她手伸了出来,停在第二杯咖啡边缘,迟疑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