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离的眼底燃起疯狂的光,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洞内幽暗潮湿,洛明昭的指尖划过石壁,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滴落。

"昭昭,你终于想通了?"季景离痴迷地望着她。

"是啊,我想通了。"她轻笑,"你这样的人,不该活着。"

话音未落,地面骤然翻涌!

毒蝎、蜈蚣、蛇群从四面八方涌来,青紫色的毒雾如潮水般吞噬了整个山洞。

季景离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骤变:"你"

洛明昭用自己的鲜血催动了整座山的毒虫朝着他们涌来。

"我们一起死。"

她冷冷道,"你害死我们的孩子,害死漠北的将士,害得百姓流离失所......你早该偿命。"

"你宁愿死..."他的声音碎在喉间,突然暴起掐住她肩膀,"也要离开我?"

她拿着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一步步后退。

“季景离,就算是死,跟你死在一起我都觉得恶心。”

毒虫爬上季景离的衣袍,毒素侵蚀着他的皮肤,血肉开始溃烂。

洛明昭仰头看他,嘴角还噙着血沫,染血的唇像揉碎的海棠,"你爱的从来都是驯服我的快 感,何曾在意过翅膀折断的痛?"

季景离看着决然的洛明昭,死了也好,他心想。

可就在毒雾即将吞噬洛明昭的瞬间,季景离猛地扑向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向洞口!

"走!"

洛明昭踉跄着跌出山洞,回头时,季景离已经被毒虫彻底淹没。

他的面容在剧痛中扭曲,却死死抵住洞口,不让毒虫追出来。

"昭昭......"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对不起......你要活下去......"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羊皮纸,用尽全力扔向她。

"北狄王庭的布防图......"他咳出黑血,"他们的粮草......藏在......"

话未说完,毒雾彻底吞噬了他。

洛明昭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羊皮卷,上面详细标注了北狄的弱点粮仓、水源、密道......甚至还有季景离的亲笔批注:

"此战若胜,大梁百年无忧。"

季景离到洛明昭宁愿放血与他同归于尽,也不肯跟他离开的那一刻才明白,原来以爱之名的占有,不过是自私的囚笼,他的爱廉价而苍白。

他以为的深情,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的戏码。

他跪在雪地里刻字时,想的是她的感动,而非她的冷;他剜心头血做药引时,要的是她的愧疚,而非她的痛。他爱的从来不是洛明昭,而是那个被自己深情打动的自己。

而现在,她连恨都不屑给他了。

她宁愿放干一身血,也不愿再与他纠缠一分。

她看向裴衷之的眼神,是季景离穷尽一生都未曾得到过的纯粹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原来真正的爱,从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可悲的是,他明白得太晚。

20

毒虫将季景离彻底吞噬的那一刻,裴衷之的亲卫终于冲破瘴气,将浑身是血的二人护送出林。

为首的副将小六第一个发现倚在枯树下的二人洛明昭用染血的裙带死死扎住裴衷之肩头的箭伤,自己的手腕却还渗着血珠,在月光下凝成暗红色的琥珀。

"夫人!"赵诚滚鞍下马时踩碎了满地虫尸。洛明昭抬头,凌乱发丝间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先救将军。"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却仍固执地掰开裴衷之紧握她衣角的手指。直到亲卫将裴衷之抬上担架,她才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等到洛明昭醒来,她腕间伤口已经结痂,而裴衷之的高烧也在老军医精心照料下渐渐退去。

三个月后,裴衷之披甲上阵,率军直接夺回我军城池,连破十三城,直逼北狄王庭。

北狄人还想依靠冰层结界负隅顽抗,当他的长枪挑落狄王金冠时,河面的冰层突然迸裂,吞没了数百名北狄精锐。

那天的河水红了整整七日。

北狄献上的降书用金粉写着"永世臣服",但裴衷之只要了良驹万匹、白银万两。

签订休战条约那日,边境集市突然响起琵琶声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自发唱起了《破阵乐》,都对裴衷之感恩戴德。

捷报传回京城那日,御史台正在焚烧季景离的私人物品,他临死前交出的城防图,虽助大梁一举攻破北狄防线,却未能洗刷他的恶名。

朝堂之上,他依旧是人人唾骂的奸相,史书工笔,只留一句“权倾朝野,终遭反噬。”

一年后,漠北草原。

洛明昭骑在马上,银甲早已换成素衣,长发随风扬起,再不是当年那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雀。裴衷之策马跟在她身侧,手里握着她刚采的药草,嘴角噙着笑。

“看够了吗?”她侧眸瞥他。

“看不够。”他答得坦然,伸手替她拂去发间草屑,“一辈子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