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人却像嗅到血腥的狼群,穷追不舍。

"小六!"裴衷之一把拽过亲卫,"把这玉佩亲手交给夫人!"染血的玉佩内侧,刻着北岩堡的布防图,"告诉她,军中有奸细"

"嗖!"

毒箭穿透肩胛,裴衷之踉跄跪地。

他看到谷口处残余的弟兄被逼到悬崖边,看到北狄人举起的屠刀,也看到...千里之外药帐里那盏为他留的灯。

"走啊!"他突然暴起,重剑舞出漫天血光。这一瞬,漠北将士看到了真正的"鬼见愁"

裴衷之竟以身为盾,硬生生在箭雨中劈开一条血路!断箭插满他的后背,他却不退反进,每一步都踏着敌人的尸骨:"漠北儿郎!回家!"

悬崖边的残兵哭喊着撤退,他们的将军独自立在尸山之巅,长剑指地,背后是滔天火海。

等洛明昭赶到峡谷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她踩着尚有余温的尸骸前行,绣鞋被血浸得湿透。

"将军最后...是被逼到悬崖边的。"小六哭得撕心裂肺,"北狄人放火箭时...他直接跳了下去..."

洛明昭望向深渊。哀王山终年不散的毒瘴像巨兽的胃液,翻涌着青紫色的雾气。传说坠入者会被蚀骨化尸,连全尸都留不下。

听小六的讲述,裴衷之身中数箭,现在已经失血过多,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去止血,裴衷之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备马。"她声音轻得像片雪。

老军医死死拽住她:"那是死亡山!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三年前他跳悬崖找我时,"洛明昭割下一缕头发系在崖边枯树上,"可有人拦得住?如今我也一样,生,我陪他,死,我与他共长眠。"

19

洛明昭将毒粉撒在裙摆,银针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传令。"

她翻身上马,"任命李将军为主帅,漠北将士誓死守护漠北,不许退兵一步,你们的大将军,我一定会把他平安带回来!"

烈马嘶鸣着冲向毒瘴,红衣很快被青雾吞没。

哀王山的雾气像无数只贪婪的手,撕扯着洛明昭的衣衫。她裹着浸透药汁的面巾,每一步都踩在腐朽的尸骨上。

毒虫从腐叶中窜出,在她脚踝咬出密密麻麻的血点,很快又肿成青紫的脓包。

毒瘴开始侵蚀她的神智。

她时而看见裴衷之浑身是血地躺在眼前,时而看见季景离捧着堕 胎药冷笑,在某个瞬间,她恍惚听见婴儿啼哭那是她从未有机会抱一抱的孩子。

"裴...衷之..."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鲜血顺着唇角滴落。

"裴衷之!"

呼喊被毒瘴吞没。

她循着微弱的血光前行,直到在悬崖边发现一道拖行的血痕,荆棘丛后的山洞里,裴衷之已经不成 人形。

三根箭矢贯穿他的胸膛,最险的一支离心脏仅半寸。

“裴衷之,我终于找到你了。”

洛明昭抱着昏迷的裴衷之又哭又笑。她飞快的给裴衷之止血,背着他下山,想带他逃离这个炼狱。

毒瘴腐蚀了她的视线,只能靠摸地上血迹辨认方向。

"就快到了..."她拖着断腿往前爬,突然摸到湿 润的泥土是山溪!顺着水流就能出去!

溪边站着个人影。

季景离的白玉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剑尖正滴着血。

他脚下躺着几个北狄斥候的尸体,可洛明昭却浑身发冷那些尸体袖口,都绣着相府的暗纹。

"昭昭。"季景离温柔地唤她,剑却指向她背上的裴衷之,"把叛贼交给为夫。"

洛明昭突然想起北岩堡诡异的沦陷,想起莫城河离奇的叛变...

"是你..."她声音抖得不成调,"你勾结北狄人入侵大梁...为什么!"

季景离笑了,“我都是为了你啊!你是我的妻,凭什么要嫁给一个莽夫?”

“就因为这个你害得漠北的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季景离,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就是疯了!只要裴衷之死了,你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你做梦!”

洛明昭望着这个曾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忽然觉得陌生。原来执念比爱更可怕,它让人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

季景离朝着裴衷之步步逼近,洛明昭将裴衷之安置在溪边,轻轻抚过他苍白的面容,她刚刚已经打出了裴衷之亲卫的信号弹,他们会在一炷香的时辰内赶到......

她只需要再拖住一炷香的时间......可季景离这个疯子一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等我回来。"她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将剩余的解毒丹全数塞进他口中。

然后,她转身走向季景离,脱掉了外衫,露出柔弱无骨的脖颈。

"你不是想让我回到你身边吗?"她站在山洞前,声音冷得像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